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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庇护所”边缘,一处相对平坦、地面能量纹路密集的区域被临时指定为接触点。淡紫色的穹顶光晕在这里显得格外凝实,仿佛一层无形的、坚韧的屏障,将内部的生机与外部虚无的真空隔绝开来。

铁颚、礁石和林薇站在接触点内侧。铁颚手中握着他那根血迹斑斑的钢管,眼神冰冷如常,仿佛即将面对的不是一次可能改变命运的接触,而只是一次例行的巡逻。礁石则沉默地检查着腰间的工具带——几根高强度纤维绳,一把多功能钳,还有一些基础的急救用品,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漠然,但眼神深处却锐利如鹰隼,不断扫视着穹顶外那艘破旧星舰的每一个细节。

林薇站在稍后一些的位置,双手紧握在身前,指尖因用力而微微发白。她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跳动,既有对未知的恐惧,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仿佛即将揭开某个巨大谜底的紧张。胸口的共鸣石紧贴着她的皮肤,传来稳定而有力的搏动,肖飞的意志如同温暖的潮汐,安抚着她不安的情绪。

“放松……我们在一起。” 他的意念平和而坚定,“我会仔细感知……任何异常都逃不过。”

庇护所内部,防御已提升至最高级别。疤脸和幽影隐匿在接触点附近的水晶簇和能量导管后方,如同蓄势待发的猎豹。博士坐镇中枢,监控着所有能量读数和外部的任何信号波动。小鼠和其他“流光”则被要求远离接触区域,避免不必要的风险。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每一秒都仿佛被拉长。

终于,那艘被称作“自由探寻者号”的破旧星舰腹部,一个不起眼的舱门缓缓滑开,吐出一艘更加小巧、外形如同梭鱼般、表面同样布满刮痕的小型交通艇——“潜猎者”。交通艇尾部喷出微弱的调整火焰,笨拙而谨慎地脱离母舰,朝着庇护所穹顶的指定坐标点缓缓靠近。

透过交通艇前方狭窄的观察窗,隐约可以看到里面晃动的几个人影。

“准备对接。”铁颚低声道,声音透过内置的通讯器传入礁石和林薇耳中。

庇护所穹顶在指定坐标点泛起一阵水波般的涟漪,一个临时性的、仅供小型飞行器通过的“气闸”区域被能量场构造出来。这是博士根据中枢数据库里找到的、关于前哨站对外接驳的有限信息,勉强模拟出的功能。

“潜猎者”交通艇小心翼翼地靠近能量气闸,在确认对接协议后,缓缓驶入。当它完全进入气闸区域时,外部的穹顶瞬间恢复原状,内部的能量场则开始对交通艇进行基础扫描和净化(主要是驱散可能附着的太空尘埃和未知辐射)。

几分钟后,气闸内侧(庇护所内部)的屏障无声滑开。

“潜猎者”交通艇静静地停靠在铺设着能量纹路的黑曜石地面上,舱门紧闭,没有任何动静。它像一头受伤后警惕的野兽,在陌生的巢穴入口处逡巡不前。

铁颚打了个手势。

礁石迈步上前,走到距离交通艇舱门约五米的地方停下,举起双手,示意自己没有携带明显武器。铁颚和林薇则留在原地,保持警戒。

“自由探寻者号的访客,”礁石的声音低沉而平稳,透过交通艇的外壳传递进去,“我是礁石。按照约定,进行登船前核查。请打开舱门,依次走出,并接受检查。”

短暂的沉默后,交通艇的舱门发出“嗤”的一声轻响,缓缓向上开启。

一股混合着机油、臭氧、消毒水以及……一种难以形容的、类似铁锈和腐败甜腥的气味,从舱内涌出,与庇护所清新的空气格格不入。

首先出现在舱门口的,是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沾满油污、多处破损的深灰色制服,肩膀上那个“三眼纠缠”的徽记显得格外刺眼。他看起来大约四五十岁年纪,面容憔悴,眼窝深陷,嘴唇干裂,但一双深褐色的眼睛却异常锐利,带着一种长期在危险边缘挣扎所形成的警惕和疲惫。他身材不算高大,但站姿挺拔,仿佛一根被风雨侵蚀却不肯弯曲的老树。他举起双手,示意手中空无一物。

“我是‘自由探寻者号’的船长,格雷克。”他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无法辨识来源的口音,但使用的是能够被理解的星际通用语变种,“感谢你们的援助。”

他的目光快速扫过礁石,扫过后方的铁颚和林薇,尤其在林薇身上和她那不自觉按着胸口的手上停留了一瞬,眼神深处似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很快恢复平静。

紧接着,另一个身影出现在格雷克船长身后。那是一个穿着相对干净、但同样破旧白色制服(似乎是医疗官服饰)的女性。她看起来很年轻,可能不到三十岁,脸色苍白,金色的短发被汗水粘在额角,蓝色的眼睛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隐藏得很好的恐惧。她搀扶着一个几乎完全靠在她身上的、处于昏迷状态的船员。那名重伤员被包裹在简陋的保温毯里,只露出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呼吸微弱。

“医疗官,艾拉。”女性简短地自我介绍,声音有些颤抖,但努力保持着专业,“这是我们的工程师,肯特。他……需要立刻救治。”

礁石面无表情地走上前,开始按照预定程序进行检查。他先是用一个简易的扫描仪(利用庇护所能量场临时改造的)扫过三人全身,确认没有携带高能量武器或爆炸物。然后,他仔细检查了格雷克船长和艾拉医疗官的衣物和随身物品——只有一些基础的生存工具和医疗用品。

“可以了。”礁石退后一步,对铁颚点了点头,“未发现明显威胁。”

铁颚这才迈步上前,目光如同冰冷的探针,直视着格雷克船长:“我是铁颚,这里的临时负责人。你们可以暂时留下伤员,我们会提供基础的医疗支持。现在,按照约定,我需要登船核实情况。”

格雷克船长脸上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苦涩和无奈:“当然,这是应该的。我们的船……现在几乎就是不设防的废铁。请跟我来。”他侧身让开通道,示意铁颚和礁石可以进入交通艇,并通过交通艇返回母舰。

铁颚看向林薇,用眼神示意她跟上。

林薇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紧张,迈步跟在了铁颚和礁石身后。当她经过格雷克船长身边时,能清晰地闻到对方身上那股混合着机油与疲惫汗水的味道。格雷克船长的目光再次落在她身上,这一次,林薇捕捉到了他眼中那一闪而逝的……不是恶意,更像是一种探究,甚至带着一丝极其微弱的惊讶?

她无暇细想,跟着进入了“潜猎者”交通艇内部。

艇内空间狭窄而压抑,充满了之前闻到的那种复杂气味。仪表盘大多黯淡无光,只有少数几个指示灯在顽强地闪烁。座椅上沾满了不明的污渍。一切都显示着这艘小艇和它的主人一样,经历了难以想象的磨难。

交通艇缓缓启动,脱离庇护所的气闸,朝着那艘巨大的、如同太空坟墓般的“自由探寻者号”母舰驶去。

随着距离拉近,母舰身上的伤痕更加触目惊心。那些巨大的撕裂口边缘,金属扭曲翻卷,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撕开。暗红色的腐蚀斑块如同扩散的皮肤病,在一些区域甚至能看到内部裸露的、闪烁着不稳定火花的线缆和管道。

格雷克船长沉默地驾驶着交通艇,熟练地避开母舰外部飘荡的碎片,从一个相对完好的、应该是机库入口的地方驶入了母舰内部。

当交通艇最终停稳在昏暗、空旷、弥漫着刺鼻机油和金属冷却剂味道的机库时,铁颚、礁石和林薇踏出了舱门。

眼前的景象比外面更加破败。机库巨大而空旷,许多维护平台和设备都东倒西歪,地面上散落着零件和凝固的、颜色可疑的液体。照明系统大半失效,只有几盏应急灯投下惨淡的光晕,在布满油污的地面上拉长出扭曲的影子。空气循环系统似乎也有问题,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沉闷的、带着铁锈味的滞涩感。

这里安静得可怕,只有他们几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空间里回荡。

“注意……” 肖飞的意念突然传来,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那股让我不舒服的‘残留’……在这里……非常浓郁!它弥漫在空气中……渗透在金属里……像是……某种……‘回响’……无数绝望和疯狂的……回响!”

林薇心中一紧,下意识地靠近了铁颚一些。

格雷克船长转过身,脸上带着苦涩:“如你们所见,这里就是‘自由探寻者号’的现状。我们失去了大部分动力,维生系统勉强维持,超过三分之二的船员在之前的灾难中……失踪或死亡。”他的声音在空旷的机库里显得格外空洞。

“带我们去舰桥,还有能源核心区域。”铁颚的声音没有任何波动,直接下达指令。

“跟我来。”格雷克船长没有异议,转身朝着机库一侧的通道走去。

通道内部更加昏暗,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痕迹和一些匆忙焊接的补丁。一些舱室的门扭曲变形,无法关闭,透过缝隙能看到里面一片狼藉。偶尔能看到一两个穿着同样破旧制服的船员在阴影中一闪而过,他们眼神麻木,看到格雷克船长和陌生的铁颚等人,也只是默默点头,随即快速消失在黑暗的廊道深处。

整个飞船内部,都弥漫着一种死寂、破败和……难以言喻的压抑感。肖飞所描述的“回响”,仿佛化作了实质的重量,压在每个人的心头。

林薇感觉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她紧紧跟着队伍,一只手始终按在胸口的共鸣石上,仿佛那是她在这一片绝望的“回响”海洋中,唯一能够抓住的浮木。

格雷克船长带着他们穿过层层舱室,最终来到了一扇相对完好的、标注着“舰桥”的厚重金属大门前。

“就是这里了。”格雷克船长伸手,按向门边的控制面板。

就在这时——

“等等!” 肖飞的意念猛地传来,带着强烈的预警!“门后!有东西!不是活物!是……是那股‘残留’的……凝聚点!非常……危险!”

几乎在肖飞预警的同时,格雷克船长的手指已经按了下去!

厚重的舰桥大门,发出沉闷的摩擦声,缓缓向两侧滑开——

门后的景象,瞬间攫住了所有人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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