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葫芦、田集、段方舟、程功、苏林这几个人坐一桌,看其余两桌都开动了,我也拿起了筷子。
满桌菜肴荤素搭配——有肉有蛋有豆腐,卖相真是不错。
我刚拿起筷子准备夹菜,就发现同桌几人全瞪大眼睛盯着我。
害得我举到半空的手顿时僵住了:“怎么都不吃啊?”
段方舟解释:“出门在外得按规矩来,吃外食,大部队一般都是分两拨吃饭的,一部分人吃完,确认没问题后其他人再动筷。“可我记得上次在安平城没这讲究啊。”我小声嘟囔,坐在我右边的田鸡小声解释:“那是你没注意而已。这儿是永兴镇,多留个心眼总没错。”
得,我只好悻悻放下筷子。
眼看着热腾腾的菜摆在面前,却只能干坐着闻味儿,等放凉了再吃——难怪刚才分座位时大家都躲着这桌,合着有这茬啊!
我心里直犯嘀咕,真是too young too simple,咋就坐进这桌了呢?
我们这番小心翼翼的操作,小娟就在旁边笑眯眯看着,既不阻止也不搭话,一副坦荡荡的模样,看来在这儿这般谨慎也不算奇怪。
等前两桌吃完半小时都没啥动静,段方舟终于开口:“行,咱们开吃吧。”
这真是应了那句“黄花菜都凉了,我瘪瘪嘴表示不满。
大伙儿立刻狼吞虎咽起来,毕竟憋了这么久,多少都带着点怨气要发泄。
坐在炎虎旁边叫芳芳的小女孩吃东西那叫一个猛,简直像饿了好几天的恶狼,嘴里都塞满了,筷子也不停。
回房后,我坐在屋里唯一的小桌子前打量——这屋子跟筒子楼似的,除了四张床、一张桌子和四个圆凳,啥都没有,既没厕所也没洗澡间,东西少得一目了然。
窗台上摆着盒熏香,餐桌上有个插着山茶花的花瓶,清水在瓶里晃悠着,倒显得这简陋屋子多了点生气。
三只艳丽的茶花枝插在瓷瓶清水中,花瓣开得浓烈,凑近能闻到一丝若有似无的清香。
段方舟和田集一进门就里里外外检查连床板底下都钻进去看了看。
田集手里拿着那个熏香盒在手里端详,“队长,你瞧瞧这玩意儿有没有问题?香味太浓了。”
段方舟说了句“小心无大错“,就直接把熏香盒扔到门口,又把窗户开大些透透气。
作为前世的北方人,我对南方花卉不算熟悉,便从瓶里取出一枝仔细端详——花朵层层叠叠,大而艳丽,叶片椭圆,脉络清晰,像翡翠雕成,确实是名花该有的模样。
当视线落到花枝底部的切面时,竟发现那里凝着一层淡淡的黑色。
按说这花看着挺新鲜,就算泡水久了枝条底部该是微腐或附着黏液,怎么会发黑呢?
我把花枝转了半圈倒捏着,那抹淡黑色黏着在木质上,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
我冲走近的段方舟比了个噤声手势,举着花枝切面压低声音:“队长你看。”
他顺着我指尖望去,一眼就看见断口处凝着的黑色,田集和葫芦听见不对也凑了过来。
段方舟立刻拔出另外两枝,发现底部全是黑的:“这水有问题!”
段方舟正盯着花枝细看时,白松突然从隔壁房间跑了过来,目光紧紧锁在他手中的花上,有些诧异,“队长,你们拿花做什么?”
“你瞧这花多鲜亮!”田集抢先开口,冲白松使了个眼色,用嘴型无声示意有毒。
白松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啊是啊,我们屋里也有呢!”
段方舟冲田集使了个眼色,抱起花瓶走到窗边——窗外是条窄巷,他探身左右望了望,直接将瓶里的水全倒进了巷子里。
田集还在我身边假装闲聊:“这花确实漂亮,摆在这里看着也舒心。”
他眼神往门口瞟了瞟,手指不着痕迹地蹭了蹭袖中匕首,那抹若无其事的语气里,藏着跟我一样竖起的警觉。
白松瞬间打了个激灵,慌忙转身:“我去弟兄们屋里看看收拾得咋样。”
等他匆匆跑出去,段方舟立刻对苏林说:“你也跟着去各个房间转转,看看大家是否都收拾好了,要是发现问题赶紧处理。明白了吗?”
最后那句“明白了吗”说得格外意味深长。
苏林心领神会,快步跟了出去,脚步间带着几分不动声色的肃杀
看来我的话还是起了作用。段方舟这安排显然是对白松有了防备——若不是存了心眼,何必特意派苏林再去各屋走一遭?
窗缝透进的夜风卷着巷尾潮气,我望了望桌上矮了一截的花枝,暗叹果然陷阱无处不在,防不胜防,也就是我好奇心重才发现了点猫腻。
钻进被子前,段方舟挨个屋子转了一圈,估摸着是在商量暗号和布防。
睡到半夜,门外忽然传来细微的“嘎噔”声——是门锁被撬动的动静。
黑夜里这点声响被无限放大,众人瞬间从半梦半醒中坐起。
段方舟冲田集和葫芦比了个手势,两人光着脚蹑手蹑脚挪到门后。
他自己则躺着没动,故意嘟囔两句梦话,那含混的音节正好盖住葫芦他们的脚步声。
门锁轻响后过了三两分钟,门外的人听着屋里没动静,便将门轻轻推开。
我和段方舟躺的床正对着门口,从门缝望进来,能清楚看到我俩“睡得很香”的样子——他侧躺时肩头微微起伏,我蒙着被子露出半截脑袋,呼吸声均匀得像真沉在梦里。
其实我掌心压着匕首,另一只手藏在被子里端着弩,扳机抵在指节间;段方舟看似放松的手腕下,也压着柄出鞘的短刀。
我们四人连呼吸都放得极轻,只等门缝里的毛贼露头。
门推开一半时“吱嘎”一声响,一个男人粗声粗气地说:“我就说那药水肯定好使,这不都迷晕了?”
另一个男人骂道:“小声点!”
“都这时候了还小声个屁,他们就是任咱们宰割的肥猪!”
后面跟着一个女人,听声音是那个小娟。
她声音压着怒火:“别吵了!把段方舟和那个田集都绑好了,等醒了拷问他们伤药的配方,这可是大买卖!”
“得嘞,您放心!”随着话音,门已大开,两个男人刚抬腿进屋,就听“噗嗤”两声闷响——他们甚至没来得及惨叫,便被割了喉,直挺挺倒在地上没了声息。
后面的人察觉不对劲大喊“有埋伏”,话音未落,葫芦已如离弦之箭窜出去,两步就揪住逃跑的人。
田鸡紧随其后,刀刃瞬间架在小娟脖颈上。
其他屋子的人听见这动静开门冲出来,正好将那六七个要撒腿逃跑的男人围了个严严实实。
两拨人瞬间缠斗在一起,刀光与拳脚交错,叫骂声混着骨头碰撞的闷响。
昏暗的走廊里人影翻滚,场面混乱又激烈。
我身子在门里,探头探脑地看着事态的发展。
周围房间没一扇门打开——明哲保身这道理,在这儿被践行得淋漓尽致。
这伙地痞流氓哪是佣兵团这些久经沙场的队员们的对手,很快就被制住。
小娟刚要喊叫,田集一拳揍得她闷哼倒地。
李群抹着脸上血迹走出来,伤心欲绝的痴情模样,“小娟,我一直把你放在心尖上,你怎么能害我?”
小娟被按在地上,抬头啐道:“李群你个废物!问你伤药配方你都不知道!”
李群捂着胸口后退:“我是真不知道啊!”
小娟冷笑:“不知道就不能去问吗?你这烂黄瓜到处留情,爱我?哈,这点事都不能帮我做!”
李群做西子捧心状,痛心疾首道:“难道要我把心挖出来给你看?”
“那你挖啊!”小娟嘶吼着,“你的爱在钱面前狗屁不值!”
段方舟没空理会这两人的狗血爱情故事,“你从哪儿听来的伤药之事?”
“你们从安平城到永兴镇,一路经过多少地方?多少双眼睛盯着呢!怎么可能瞒得住?”
小娟擦了下嘴角的血,眼神狠厉,“你们团长就是个死脑筋!我义父想跟他买伤药配方,发电报过去,他倒好,竟然狮子大开口。既然谈不拢,那就想别的办法。你们这几只‘小老鼠’送上门来,就是天赐良机!”
她笑得有些张狂,眼神淬着狠,
“算我倒霉,没想到你们没被迷晕。成王败寇,要杀要剐随你们!”
李群绕过地上躺着的人过来扶她,声音发哭,“娟啊,你这不是剜我的心吗?我哪舍得伤你?”
“啪”一声脆响,小娟挣脱的手直接一扬,甩他一个响亮的耳光:“你说话顶个屁用!真当自己是情圣演深情?”
她抹了把脸,笑得疯癫,被拉得踉跄着倒退两步站稳,“你当老娘是玩物吧?实话告诉你,老娘把你当牛郎耍呢,真以为我喜欢你那根烂鸡巴!总有一天你得栽女人身上。”
田集一把推开失神的李群:“行了,一边去。”
段方舟扫视着地上的几个黑衣人:“你们还有什么要说的?”
“大侠饶命!我们就是跟着她混口饭吃,她说能发财才跟来的!”
“对,都怪她!”
段方舟没吭声,只举起两根手指在空中弯了弯。
刀光闪过,瞬间死尸遍地。
田集手起刀落割了小娟喉咙,她望着李群张了张嘴,似有不舍,最终闭眼咽气。
“娟儿——!”李群扑在尸体上,咧着嘴嚎啕大哭,那架势跟琼瑶剧男主似的。
没事了,都回去睡吧。段方舟擦净刀刃上的血,拎着刀扫了眼门口堆着的尸体,仿佛只是扫过一堆杂物。
众人默不作声地回房,没人再看那些狼藉——杀人这事儿,对我们来说早就没了心理负担。
我再去各屋查一遍,看看伤势处理得怎么样。段方舟出门前丢下这句。
我掀开被子钻了进去,今晚衣服一直没脱——早知道今晚必有变故,大家都留着心眼。
这一天天的没个消停……我裹紧被子嘟囔着,缺觉缺得脑袋发懵,简直太操蛋了。
屋外夜风穿过窄巷,吹得窗棂轻响,而屋里血腥味还没散净,却没人再在乎了。
刚躺下没几分钟,段方舟的嗓门突然在走廊炸开:“都出来!”
有完没完啦!
我揉着发涩的眼睛趿拉上鞋,跟众人挤到走廊时,只见他抱臂站在原地,脸色沉得能滴出水。
“队长怎么了?”白松率先开口。
“厉风不见了。”段方舟沉声扫视众人,没人吭声。
“我刚才踹开他的房门,屋子里不值钱的家什还在,但值钱的体积小的全没了踪影。今晚谁见过他?”
炎虎左右看看,怯怯举手:“我睡前上厕所,看见他领了个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回房,之后就不知道了。”
“被人做套了。”他踢了厉风的门一脚,门撞到后面的墙又反弹回来。
“看来是女人打头阵先摸进来的。”
段方舟按了按额头,很是头疼:“苏林、程功,你俩跟我下楼,看看能不能逮着人问问。这鬼地方能把人掳到哪去?总得找条线索。”
我们其他人回房后坐在床上,敞着门,方便随时接应。
半小时后段方舟带人回来时,他脸黑得像锅底,程功和苏林脸色也阴沉沉的。
田集忙迎上去问,众人闻声也围了出来。
段方舟声音发沉:“打听到了,镇里最近常有人失踪。女人和孩子像今早那样在街上拍卖,壮劳力都没了踪影。想赎人得找一个叫‘老虎’的。刚才楼下有个搞保洁的愿意帮忙,”
段方舟揉着眉心,“我让她探了探‘老虎’的口风。老虎那边回话了,”段方舟又捏着捏鼻梁,闷声说,“他们那里刚收了个妓女送去的男人,特征跟厉风吻合。让我们想赎人就赶紧,不然就扔矿上——能不能活下来,全看他自己。”
“赎金多少?”田集急问。
“三百万积分。”段方舟吐出这数字时,众人都倒抽口凉气。
“这简直是狮子大开口!”田鸡一拳砸在桌上,“真给了钱,咱们就成光杆司令了!”
“数额太大,我做不了主。到中央基地后,我去政府那里给团长发电报,看回信再定。这边我跟老虎说了,厉风的命先给保住。”
大家人生地不熟,硬拼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唉声叹气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