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李家坪的晨雾裹着草木抽芽的清润，漫过村东的新村址。李望川蹲在空地上，手中三尺硬木杆猛地插进泥土，抽出时泥痕清晰，他指尖划过杆身泥土，对身旁李石头与几名工匠沉声道：“此处土层深厚紧实，打地基正合宜；方才那片洼地，木杆探五尺仍未及硬土，是淤泥层，不堪宅基地之用，改作蓄水池，雨季存水、旱季灌溉，一举两得。”
李石头握着木炭在麻布上勾划草图，闻言点头如捣蒜：“总领放心，俺记下了！这就带人用您传的‘探土法’，把整个新村址探个遍，淤泥层、沙层一一标注，重新调整宅基地位置，绝不让半分隐患留着。”
旁侧老工匠赵木匠捋着花白胡须，满眼赞叹：“总领这法子真是绝了！往日盖房全凭老经验瞎蒙，遇上淤泥层只能自认倒霉，如今木杆一探便知虚实，再也不用担心地基下陷，住得也踏实！”
李望川起身拍去手上泥尘，语气郑重：“盖房是百年基业，半分马虎不得。不光要探土辨质，街道、排水、水利也要统一规划，既要规整实用，让百姓住得舒心，更要防患未然，应付得了风雨灾害。”
他抬手指向远处图纸架，那张连夜绘就的巨大麻布规划图铺开，密密麻麻的标注透着严谨：“你们看，新村按‘棋盘格’布局，东西三条主街宽三丈，南北四条横街宽两丈，马车通行无阻碍；每条街两侧挖三尺宽、两尺深的排水沟，青砖铺底、石板盖顶，排水不挡路，雨天再也不见泥泞；主街交汇处设公共广场，中央搭戏台，周遭种果树、搭凉棚，既是议事之地，也是百姓娱乐之所；广场东侧建私塾，西侧立医馆，北侧设村公所，南侧挖蓄水池，民生配套一应俱全，半点不缺。”
工匠们围拢上前，盯着图纸上的布局，眼中满是惊叹。赵木匠伸手点着图纸，感慨道：“总领这规划，周全得没话说！往日村子街道歪歪扭扭，下雨就成泥塘，排水堵得慌，如今这么一弄，咱李家坪妥妥是襄阳县头一份规整村落，说出去都有脸面！”
“规整之外，更要守得住安全。”李望川补充道，“新村四周筑五尺高夯土墙，每隔十丈设一座了望塔，民团轮流值守；村口留两个大门，早晚定时开关，夜间闭户后，外人一概不许入内；街道每隔五十步放一口消防水缸，常年装满清水，防患火灾；每家院子里挖沼气池，秸秆、粪便发酵产气，做饭照明能用，还能当肥料，既环保又省柴火钱，一举三得。”
村民们闻讯赶来，围着图纸听讲解，脸上满是憧憬。赵老实搓着手，嗓门洪亮：“望川啊，你这规划真是说到俺们心坎里了！有了排水沟，下雨不用踩泥坑；有了戏台，逢年过节能看戏；还有沼气池，往后做饭不用上山砍柴，省了多少力气，太方便了！”
一名年轻村民挤上前问道：“总领，俺家想在院子里盖个猪圈，不知合不合规矩？”
“规矩内可建。”李望川颔首，“每家院子都预留了杂物间、猪圈、鸡舍的位置，但须统一规划在院子西侧，远离住房与水井，免得污染水源；猪圈鸡舍的粪便尽数排入沼气池，既干净卫生，又能变废为宝，不浪费半点用处。”
村民们接连提问，李望川一一耐心解答，场面热闹非凡。李婉儿提着账本走来，眉眼带笑：“总领，新村建设需用的青砖、水泥、木材已统计完毕，砖窑与工坊产能足够供应；再者，村民们都愿出钱出力，不少人已预交建房费用，就等规划落定，立马就能开工。”
李望川点头吩咐：“让李石头管材料调度，赵木匠盯施工质量，赵大牛牵头组织村民干活，按规划分批推进——先建公共设施，再盖村民住房，务必半年内让所有百姓都住进新房，安稳过冬。”
“遵命！”众人齐声应诺，转身各赴其事，新村建设自此有条不紊铺开。
李石头带着工匠们踏遍新村址，探土辨层，调整宅基地，将淤泥层、沙层尽数规划为蓄水池、绿地与沼气池，不留半分隐患；赵木匠领着匠人按图施工，砌筑排水沟、铺设街道石板、搭建公共设施框架，榫卯衔接严丝合缝，半点不含糊；赵大牛带着村民们搬运材料、夯实地基、砌筑墙体，夯锤起落声、吆喝声此起彼伏，新村轮廓日渐清晰，透着蓬勃生机。
李望川每日必在新村转上数圈，查质量、解难题，不敢有丝毫懈怠。这日他来到在建的私塾，见工匠们正装门窗框架，便上前叮嘱：“私塾门窗要做得宽大些，让日光充足，孩子们读书不伤眼；屋顶架得高些，夏季通风凉爽，免得闷热难耐；教室里的桌椅统一尺寸，用硬木打造，结实耐用，能传好几届学生。”
私塾先生是墨尘道长弟子清风，正整理书卷，闻言拱手道：“总领思虑周全，学生佩服。有这般好的私塾，孩子们定能安心读书，不负总领期许。”
李望川道：“教育为根本，不可轻视。私塾招收所有适龄孩童，无论本村子弟还是流民稚子，一概免费入学，教他们识文断字、算术演算，亦授兵法谋略，往后为李家坪培育可用之才，护佑一方安宁。”
清风肃然道：“总领心怀苍生，学生定倾尽全力教导，绝不辜负这份托付。”
离开私塾，李望川直奔医馆。医馆主体已完工，墨尘道长正指导弟子布置药房与病房，药香弥漫。“道长，医馆设施还合心意？”李望川问道。
墨尘道长颔首笑道：“极好。病房宽敞明亮，药房通风干燥，还预留了煎药之所，比先前的小医馆强了十倍不止。我已让弟子采买大批草药，备妥急救器械，寻常疾病、外伤皆能应对，不负百姓所托。”
李望川道：“辛苦道长。医馆不光要治病救人，更要普及卫生常识，教村民勤洗手、常通风、喝开水，从根源预防疫病。我让李石头打造了些简易医疗器械，镊子、剪刀、缝合针俱全，道长看看是否合用。”
墨尘道长接过器械端详，指尖划过锋利刃口，赞叹道：“这些器械精巧实用，比我们先前所用锋利数倍，缝合伤口、取出异物皆方便良多。总领真是奇才，竟能造出这般好物，造福百姓。”
与此同时，民团正加紧修建新村防御工事。吴钩带着队员筑夯土墙、建了望塔，引蓄水池水流挖成护城河，将新村与鹰嘴崖、商业街连为一体，织就完整防御体系。“总领，夯土墙已筑至五尺高，了望塔建成三座，每座塔配有望远镜与连弩，方圆十里动静皆能尽收眼底，无半点疏漏。”吴钩沉声汇报。
李望川道：“做得好。让队员轮流值守了望塔，密切关注周边动静，不可有丝毫松懈；村口设关卡，对外来之人仔细盘查，严防奸细混入，坏我李家坪安宁。”
“是，总领！”吴钩领命而去，步伐沉稳。
午后，小五带着几名情报组员押着一名俘虏而来，神色凝重：“总领，审讯有结果了！此人名叫张彪，是李嵩余党，曾任李嵩麾下校尉，李嵩伏法后，他带残兵逃入深山，此次潜入新村打探虚实，意图报复，抢夺粮食物资，危害百姓。”
李望川盯着被绑的张彪，眼神冰冷如霜：“张彪，你可知罪？李嵩勾结北狄、背叛朝廷、残害百姓，早已伏法受诛，你仍执迷不悟，前来作乱，真是死有余辜！”
死有余辜！”
张彪梗着脖子嘶吼：“李望川，你休要得意！刺史大人虽死，亲信遍布各地，朝廷亦有同道支持，迟早会为他报仇雪恨，将你这反贼擒杀！”
李望川冷哼一声，语气凛冽：“冥顽不灵！凭你们这些残兵败将，也想掀起风浪？李家坪百姓同心同德，民团精锐善战，纵有朝廷势力撑腰，亦奈我不得！”他对小五一挥手，“押下去，关进鹰嘴崖牢房严加看管，再派人进山搜查，将他的残余势力一网打尽，斩草除根！”
“是，总领！”小五领命，押着张彪离去。
处理完此事，李望川重返新村。此时公共广场的戏台已搭建完毕，雕梁画栋虽简朴却规整，村民们围着戏台议论纷纷，眼中满是期待。“总领，戏台盖好了，啥时候能请戏班子来演出啊？”一名村民高声发问，引得众人附和。
李望川笑着回应：“待私塾、医馆完工，便请县城戏班子前来，庆祝新村建成，让大家好好热闹一场，乐呵乐呵！”
村民们欢呼雀跃，笑声漫过广场。李婉儿快步走来，轻声道：“总领，晋记商队王总管又来了，带来一批北方皮毛与药材，想换咱们的青砖、水泥和火锅底料，还想瞧瞧新村规划，说要在北方推广这般建村法子。”
李望川道：“快请王总管过来，不可怠慢。”
片刻后，王晋随李婉儿而至，望着眼前规整的街道、在建的房屋、忙碌的百姓与坚固的防御工事，眼中满是震撼：“李总领真乃人中龙凤！这新村规划周全至极，住房、公共设施、防御工事样样俱全，布局精妙，是我此生见过最完善的村落，令人佩服！”
李望川淡然一笑：“王总管过誉了，不过是想让百姓安居乐业，守得一方安稳。此次前来，您想交换多少青砖、水泥与火锅底料？”
王晋连忙道：“我愿用皮毛药材换五万块青砖、三万斤水泥、五千斤火锅底料；另外，想购置沼气池图纸与技术，带回北方推广，不知总领是否应允？”
李望川道：“沼气池技术可传于你，但有一事相求——不可借此谋取暴利，须让北方百姓也能受益，平价享用这份便利。青砖、水泥与火锅底料，按先前约定，给您九折优惠，童叟无欺。”
王晋大喜过望，拱手致谢：“太好了！李总领大仁大义，王某佩服！我立誓按成本价推广沼气池技术，让更多百姓得享其利，绝不辜负总领信任！”
两人当即敲定协议，王晋让人卸下皮毛药材，装车运走青砖、水泥与火锅底料，手持沼气池图纸，满心欢喜离去。
夕阳西下，余晖洒遍新村，建设的喧嚣渐渐平息。李望川站在戏台之上，望着眼前的景象：整齐的街道纵横交错，在建的房屋鳞次栉比，百姓们脸上满是踏实笑容，防御工事巍然矗立，守护着这片土地。他心中感慨万千，这不仅是一座村落，更是他“护民为本”理念的践行，是心中“新农村”的雏形，是无数百姓安稳生活的依托。
然他亦清楚，前路布满荆棘。李嵩余党未除，隐患仍在；北狄虎视眈眈，威胁未消；朝廷态度不明，变数难测，这些皆是李家坪发展的阻碍。再者，新村建设尚有技术难题待解——大型蓄水池防水处理、沼气池产气效率提升、防御工事进一步完善，皆需不断摸索改进，半点不敢松懈。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名斥候队员飞奔而来，神色凝重如铁：“总领，村北山林发现大批人马踪迹，约莫五百余骑，打着襄阳府官军旗号，可装备与阵型杂乱无章，绝非正规军，倒像是……像是叛军！”
李望川眼中闪过一丝寒芒，指尖攥紧腰间长剑：“叛军？莫非是李嵩余党勾结了其他势力，欲来犯我李家坪？”他心中暗道，一场新的风暴已然逼近，李家坪又将面临一场生死考验，容不得半分大意。
夜色渐浓，星光黯淡，李望川立于戏台之上，目光如鹰隼般望向村北山林方向，眼神锐利冰冷。他知晓，无论面对何等强敌、何等困境，都需坚守初心，护好李家坪的百姓，守好这来之不易的家园，纵是刀山火海，亦要一往无前，绝不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