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把照片往眼前凑了凑，指尖触到微凉的相纸边缘，指腹摩挲着上面略显模糊的纹路，连呼吸都放轻了些。
照片里的画面像一道惊雷，在我脑海里炸得嗡嗡作响。我盯着细节反复确认了好几遍，才猛地抬眼看向叶婉，眼里的惊讶几乎要溢出来：“你怎么弄到这些的？”
叶婉往沙发背上靠了靠，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膝头的丝绒面料，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眼神里藏着几分从容的神秘：“我自有办法。”
那语气轻描淡写，仿佛这等关键证据不过是随手捡来的寻常物事。
我顿时攥紧了照片，指节都有些发白，心里积压多日的郁气像是被戳破的气球，哗啦啦散了大半：“我的处境全靠这些了！之前翻来覆去找不到突破口，真没想到你能这么轻易就拿到这么关键的证据 —— 有了这个，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说话时，我能感觉到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雀跃，连带着胸腔都轻快起来。
叶婉却忽然倾身向前，手肘支在膝盖上，目光透过长长的睫毛落在我脸上，像兜头浇下一盆凉丝丝的泉水：“别太高兴。”
她的声音沉了沉，“这些照片顶多能扳倒江逸安，想动江绮亦还差得远。说到底，她才是躲在后面扯线的人。这次要是没能一次性按住她，等她缓过劲来，只会变本加厉地反扑。她才是你真正该提防的威胁。”
我脸上的笑意僵了僵，望着叶婉那双清亮却深不见底的眼睛，忽然意识到自己之前确实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
她总能一眼看穿表象下的暗流，这份洞察力实在让人佩服 —— 看来我从前真是低估她了。
我把照片倒扣在掌心，指尖轻轻敲着背面，发出细碎的 “嗒嗒” 声，目光落在窗外掠过的流云上，脑子里飞速盘算着：“那我先按兵不动，把这些证据攥在手里，晾着江绮亦。她性子急，等不到动静，自然会自己乱了阵脚。”
叶婉忽然笑了，眼尾微微上挑，眼波里漾开一丝狡黠的光，像只识破了猎物踪迹的狐狸：“那你可得演得像点。”
她顿了顿，指尖点了点我的手腕，“别让她看出半分破绽，不然反倒会被她反咬一口。”
我望着她眼底闪烁的精光，忽然觉得她比我想象的更有城府，那些看似随意的举动里藏着太多算计。
我确实该学学她的手段，便往前凑了凑，语气里带了几分恳切：“你有更好的计划吗？”
这时我才仔细打量起她的妆容 —— 深灰的烟熏妆晕染着眼尾，像泼墨般散开，衬得她的瞳孔愈发黑沉，目光扫过来时，竟带着几分说不出的阴鸷。
我忽然想起她住院时的样子，那时她素面朝天，脸色苍白得像张薄纸，眼神里带着病弱的温顺，反倒让人觉得亲近。
如今她恢复了常态，这副精致却疏离的模样，倒像是裹了层看不透的雾。
叶婉往前倾了倾身，裙摆随着动作划出一道柔和的弧线。
她没说话，只是朝我抬了抬下巴，示意我靠近些。
我依言凑过去，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雪松香气。
她的气息轻轻拂过我的耳畔，声音压得极低，像一阵带着凉意的风：“你可以先……”
短短几句话，却像一张细密的网，把前因后果、步步为营的算计都兜了进来。
我听完愣了愣，心里涌上一阵佩服 —— 她的手段确实比我老练得多，连最细微的变数都考虑到了。
叶婉见我了然的神色，满意地靠回沙发里，指尖绕着耳边的碎发，语气里带了几分得意：“这么一来，江绮亦只会坐立难安。不过，得先让她得意一阵子，让她觉得自己胜券在握，等她放松警惕了再收网。剩下的，就简单了。”
“你真是太有办法了。” 我由衷地感叹道，指尖在照片上轻轻点了点，“换作是我，恐怕想不出这么周全的法子。”
“呵。”
叶婉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点过来人的沧桑，“经历多了，踩过的坑多了，自然就知道该往哪走了。”
她顿了顿，忽然话锋一转，拖长了语调，目光落在我脸上，带着几分探究：“不过…… 你介意陪我吃顿饭吗？”
我被这突如其来的话问得一愣，随即差点笑出声，抬手拢了拢耳边的碎发：“这叫什么问题啊？一顿饭而已，有什么介意的？”
叶婉却忽然收了笑，神情严肃起来，眉头微蹙着，语气也沉了几分：“别开玩笑了。我是说，一起吃顿我们家那种风格的饭，行吗？”
我心里 “咯噔” 一下，指尖下意识地收紧了。
叶家的风格？她特意强调这一点，显然这顿饭绝不像寻常聚餐那么简单。
我脑子里飞快地转着，想到叶家的背景，想到那些传闻里的规矩和排场，隐约猜到这顿饭或许藏着别的深意。
但我看着叶婉眼里的郑重，实在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便干脆点了点头，语气爽快：“好啊，都听你的。”
“你是认真的？”
叶婉追问了一句，眼神里带着点不确定，“不管场合多隆重，不管会见到什么人，你都愿意陪我去？”
“这顿饭…… 和我想的不一样？” 我心里的猜测更甚，试探着问了一句。
“我指的可不是简单的便饭。”
叶婉的目光忽然变得很深，像一潭不见底的湖水。
她往前挪了挪，忽然伸出手，轻轻握住了我的手腕。
她的掌心带着微凉的温度，指尖却有些烫，“姜璟柔，我问你，你是真心想和我做朋友，还是只是因为我替你挡了那一下，出于感激的一时冲动？”
我能感觉到她的指尖微微用力，眼神里的期待和试探几乎要漫出来。
原来她这么看重 “朋友” 这两个字，看重到要这样郑重其事地确认。
我望着她眼底的认真，反手轻轻握住了她的手，语气诚恳：“叶婉，你放心，我不是那种说过就忘的人。”
“虽然最开始想和你走近，确实是因为你替我挡的那一下，但后来我慢慢发现，你其实……”
我顿了顿，想起她看似冷漠下的细心，想起她偶尔流露的脆弱，“你重情重义，在关键时刻哪怕我们曾是对手，也能明辨是非。这样的人，值得深交。所以我想和你做朋友，是真心的。”
叶婉听完，忽然松开我的手，猛地一拍桌子，掌心落在红木桌面上发出 “啪” 的一声轻响，眼里却迸出亮闪闪的光：“太好了！那我们现在就去吃饭。秦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