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经理的指尖捏着我的身份证微微发颤,磨砂质感的证件在他指腹下蹭出细碎声响。
他先是漫不经心地瞥了眼证件照,金丝眼镜后的眼睛突然睁大,镜片闪过一道冷光,像发现猎物的鹰隼般将我从上到下打量。
他皮鞋尖无意识地叩击着大理石地面,发出规律又急促的哒哒声,仿佛是他不安内心的节拍器。
我注意到他衬衫领口的纽扣有些歪斜,领带夹上的假钻石在灯光下泛着廉价的光泽。
玻璃幕墙外忽然掠过一道阴影,水晶吊灯折射的光斑在店内骤然晃动。
陈伟文推门而入的瞬间,空调冷气似乎都凝结成霜。他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纽扣,露出精致的锁骨,银质袖扣在腕间泛着冷光,随着他的动作折射出细碎光芒。
剪裁精良的西裤裤脚扫过门槛,带起一缕若有似无的雪松香,那香气里还混着一丝淡淡的烟草味,仿佛诉说着他经历过的风雨。
周遭导购员的低声交谈戛然而止,收银台的扫码枪发出刺耳的蜂鸣,连墙角装饰的蕨类植物都像是屏住了呼吸,整个店铺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
宁经理的喉结上下滚动,笔挺的西装后襟已经洇出深色汗渍,在深色面料上形成不规则的地图。
“陈先生,您怎么亲自来了?”
他弯腰时,发胶固定的头发梢垂落几缕,在额头形成滑稽的弧度,像极了被风吹乱的枯草。
而陈伟文的目光掠过众人,最后落在我身上时,黑曜石般的瞳孔突然泛起涟漪,像寒潭投入温热的石子,连带着白衬衫领口露出的锁骨处,那颗朱砂痣都跟着柔和起来。
他微微眯起眼睛,嘴角似乎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我看到店里十分热闹。” 陈伟文踱步到展柜前,指尖划过冰凉的玻璃,凝霜般的气息在身后凝成实质。
他突然转身,领带夹上的钻石切面扫过宁经理惨白的脸,仿佛一道寒光。
“签名流程出问题,是员工培训不到位,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揉弦,却让整个店铺的空气都结了冰。
每一个字都像是重锤,敲击在众人的心上,宁经理身体微微颤抖,额头上冒出细密的汗珠。
小梅缩在展示柜阴影里,发梢还沾着方才争执时碰倒的香水瓶残液,那淡淡的花香此刻却显得有些刺鼻。她攥着工牌的指甲盖泛白,粉色制服裙摆被揉出深深的褶皱,像是一朵被揉皱的花。
当陈伟文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脸颊,我看见她睫毛剧烈颤抖,仿佛暴风雨中摇摇欲坠的蝴蝶。
她偷偷瞥了眼陈伟文,又迅速低下头,双手不安地绞着裙摆。
“陈先生,”
我跨前半步,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响清脆如裂帛,在寂静的店铺里格外醒目。
“监控录像应该还保留着事发时的画面。不过在调取之前,我想先听听当事人的陈述。”
我转向小梅,注意到她脖颈处被丝巾遮掩的抓痕,那丝巾的边角有些磨损,显然不是什么昂贵的饰品。“小梅,你还记得那位自称是我朋友的顾客,当时戴的什么手表吗?”
我的声音平静而坚定,试图给她一些勇气。
小梅猛地抬头,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水雾,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与不安。
她张了张嘴,忽然注意到陈伟文正将袖扣解下又扣上,金属碰撞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仿佛是时间的滴答声。
“是、是百达翡丽,” 她的声音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带着一丝颤抖,“玫瑰金表壳,镶着十二颗...... 十二颗方形切割钻石。”
说完这句话,她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陈伟文的动作骤然停止,他摩挲着下巴的手顿在半空,眼神变得深邃而锐利。
宁经理的喉结发出干涩的吞咽声,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他身后的主管悄悄将手机塞回口袋,可那屏幕还亮着,显示着正在删除的监控视频界面,仿佛是一个无法掩盖的罪证,在灯光下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