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杉由着之前“常凯申”这个名字,联想了许多。
随后两人凑在一块儿合计了一番,蓝杉负责编故事——从何处来、为何到此、所为何事等等说辞,便来到了刚才那位赫哲族中年人和混血少年面前。
他们正盯着地上的两堆冰屑中的破烂白板装备——这是由俄国皮货商中了蓝杉【导引箭】后留下的。赫哲族中年人像被施了定身咒般杵在原地发呆,混血少年则像被寒风吹透的树叶似的簌簌发抖。地图上代表赫哲族村长的绿色光点已转为安全标识,可混血少年的黄色光点却始终黯淡如锈铁,毫无变化。
两人的走近,让赫哲族中年人从发呆中警醒!这位中年老兄一下子跳了起来,随即抽出青铜鱼钩形短刀,上下打量着一下蓝杉,然后死死地盯着蓝杉手中的弓,一副戒备的样子。
蓝杉也不客气,上下打量着赫哲族中年人:约莫四十多岁,身形魁梧如铁塔,肩宽背阔似能扛山,皮肤因常年渔猎被晒成古铜色。面部轮廓刚毅得像刀劈斧凿,鼻梁高挺如峭壁,唇线紧绷似拉满的弓弦,蓄着短须,胡须间夹杂着几缕银丝。双目如鹰隼般锐利,眉骨处一道淡青色刺青若隐若现——这位还兼职萨满祭司呢!头戴一顶熊皮镶边的桦皮帽,帽顶插着三根染成朱红色的雁翎,在阳光下泛着血光;凑近看露出的头皮,嘿,敢情还是个秃瓢!
他身披一袭墨绿色鲟鱼皮长袍,衣襟处绣着黑红相间的云雷纹,袖口及下摆镶着银线压边的狍毛边饰,走起路来簌簌作响。腰间束一条宽约三寸的鹿皮腰带,悬挂着青铜鱼钩形短刀的刀鞘与桦皮药囊,刀鞘上刻着氏族图腾“浪里白条”。足蹬鹿皮短靴,靴筒高至膝下,靴头缀着的铜铃随着步伐叮当作响——这民族特色可太足了!
互相打量着,这样子不好沟通,看看常凯申能不能搞定。
“常兄,你认识不?还请帮介绍一二。”蓝杉收起弓后,抱拳问道。
常凯申乐呵呵地拱手:“蓝兄,客气了。我认识,这位“噶珊达”(村长)对我们流民挺照顾的。等我招呼一下”。这么运气好,一来就找到了村长。
他对着赫哲族人叫到“木都里村长,是我啊,常凯申。别紧张,别紧张!他是来帮我们的。不用害怕,不用害怕”。
这句话让这位老兄稍微放松了一点点。
于是常凯申慢慢走到两人中间,指着蓝杉说道,“木都里村长,这是蓝杉,海外遗民,汉人。他们到这里来是为驱逐罗刹人的。”
听说是汉人,又是帮着杀罗刹人,木都里·舒穆鲁村长放松了下来。但还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蓝杉。
常凯申又对蓝杉说道,“蓝兄弟,这位是木都里·舒穆鲁,赫哲族村长;旁边这位叫伊万·莫日根,专门帮罗刹人做通译的。”
“木都里·舒穆鲁村长,您好。”蓝杉双手抱拳行了个礼,朗声问好。
这种花民族的人民就是淳朴,伸手不打笑脸人,蓝杉向木都里·舒穆鲁问好,这赫哲族村长木都里·舒穆鲁也放下了戒备,开始回礼“尊敬的客人,欢迎您的到来。”,随后好奇地问道,“那些箭是您放出来的?刚才您手上拿的是神弓么?”
估计他心里嘀咕:这汉人看着不像神仙,难不成手里的武器是神明赐的?
蓝杉哈哈一笑,举起【北极号角·短巨战弓】展示给他们看:“是呀,是神器哦,祖先赐予的!”
常凯申天生胆大包天,一听是祖先赐予的,直接伸手就要去摸——结果却扑了个空。
“常兄,要经祖先赐福,才能触碰到神器哦。”蓝杉看着他提醒道。
“哦。”常凯申应了一声,居然没问怎么才能得到祖先赐福。
蓝杉余光瞥见常凯申瞥了身旁的混血少年,可能是认为有这种来路不明的家伙在,有些事儿啊……还是别让他听见的好。
这位伊万·莫日根身形瘦小,却生就一双琥珀色异瞳,乌发束作半束发,前额留一绺刘海垂落眉间,发尾用鱼胶粘成三枚鱼形银饰。身上装束是俄式与赫哲式混搭。
蓝杉瞧着这身不伦不类的打扮直皱眉,挥挥手:“滚!”这位混血少年连爬带滚地离开了。
“真是神器啊!那些人也是您带来的?”木都里·舒穆鲁没在意那个混血少年,听蓝杉确认是神器后舒了口气,接着问那些去巡检所和罗刹人哨所的同伴,“那些人是您的同伴?”
“是啊,我们一起的。来这里清除罗刹人的——北边的鄂霍次克港口,还有更远地方的罗刹人都已经被我们清理了。”蓝杉给这位吃颗定心丸。
“罗刹人!是该清理,他们该死!”木都里·舒穆鲁对清理罗刹人毫无异议,还表示赞同,看样子他们也是深受其害。
蓝杉指了指巡防营:“那里面的通古斯野人奴隶主,我们也会同样清理掉。”
木都里·舒穆鲁接了一句:“野猪皮们啊。”,然后没有下文。
远处的村民们正骚动着,刚才那场冲突怕是传开了,蓝杉看着木都里·舒穆鲁说:“木都里·舒穆鲁村长,请您快去安抚一下族人,我们不会伤害他们的。”
木都里·舒穆鲁看了看蓝杉,稍作停顿后应道:“好,我去一下。”
他翻身上马,跑进了村子里,一直在大喊着什么——这个村子就慢慢地安静了下来。整个村子的绿点一下子多了起来,只有几个黄色光点夹杂在里面。估计那些黄点,也是混血来的。
木都里·舒穆鲁安顿完族人,又打马回到蓝杉身前,他跳下马来,很是不爽地说:“我刚才想了一下,这些野猪皮,当年骗我们祖上,说是要把我们从汉人的压迫中挣脱出来。结果打了那么多年仗,死了那么多人,他们倒是成了主子,我们却成了奴才。还对我们发式和衣着指手画脚。这些年的日子越过越差不说,罗刹人来了,烧杀抢掠的,那个巡防营的兵丁还不敢管。见天就知道找我们抽丁,要我们交这个交那个,连前明都不如。你们杀得好!”
看样子,这帮在东北被整合进女真的各种族群,即使进行了所谓的抬旗,看样子日子也不好过啊。
常凯申补充道:“这个地界粮食很是紧张。建了柳条边的关外,绝大多数地方朝廷不让种地,有一些熟田和熟地又被重新划作猎场,许许多多各族原来生存的地界被划为旗地或封禁地——比如东海女真等族被迫迁往更偏远地区,生计都难以为继呢。”
“是啊,号称永不加赋,但税年年加重,年年索要东珠、人参、貂皮……哪一个主子都要来抢一手。未达标者罚没牲畜——这样的主子,不要也罢。最可恨的是传统萨满仪式也被禁止,我们的赫哲族的‘跳鹿神’仪式就不让举行,还强推什么藏传佛教。”这位村长愤愤不平地说道。
哦,那在东北这块地界倒是有了民意基础了啊,这些曾被野猪皮拉拢的生女真们都有怨气了,可以的。
“以后,你们可以自己做主了!”蓝杉开始许下宏愿,“我们会一路把所有野猪皮奴隶主、罗刹鬼等从这片土地上赶出去。”
“那您有什么安排?”常凯申问道。
蓝杉乐呵呵地宣布:“当然让你们摆脱压迫啊!让你们可以自由地安排自己的生活,我想重建奴儿干都司——现在先跟我去建个治所。”
蓝杉带着常凯申和木都里·舒穆鲁一起走向驻军营,打算占了那里建个祭坛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