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髓入体,并非简单的力量灌注,而是一场灵魂与生命层次的洗礼与重塑。
苏晚晚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抛入了一片无垠的星海。不再是旁观者,而是化身其中一缕星辉,亲历着恒星的诞生、星系的旋转、星云的聚散,乃至星辰寂灭时那最后的、壮丽的光辉。无数破碎而古老的画面、知识、感悟,如同星辰碎片般融入她的记忆,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她“看”到了远古的星眷者们,如何引动星辉淬炼己身,如何观星定轨,遨游太虚,如何炼制星纹铜鉴等辅器,如何与各种星辰异兽共存或征战……一段段湮灭在历史长河中的辉煌文明画卷,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丹田之内,那点星核在融合了“星髓”之后,已然化作了一片微缩的、缓缓旋转的星云漩涡。漩涡中心,一点极致璀璨的光芒如同恒星初生,每一次脉动,都喷薄出浩瀚精纯的星辉之力,洗涤、强化着她的四肢百骸、经脉窍穴。
她的身体在星辉中浮沉,骨骼隐隐泛起玉质光泽,血液中流淌着细碎的星芒,五感被提升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境界,甚至能隐约捕捉到空间中那最细微的星辰能量波动。
环绕在她周身的几件星眷遗物,也各自散发着独特的韵律,与她产生联系。
那柄断剑嗡鸣,传递来一股不屈的战意与破灭星辰的剑道感悟;
那卷星图丝绢舒展,其上微缩星辰仿佛活了过来,演化出无穷的星轨变化与阵法奥秘;
那颗迷雾宝珠旋转,散发出牵引、隐匿、乃至幻化星辰的诡异力量;
而那几块更大的铜鉴碎片,则与苏晚晚怀中原本那块产生共鸣,彼此吸引,似乎有自行聚合的趋势,传递出更加完整清晰的“星路”指引信息。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当苏晚晚再次睁开双眼时,眸中那流转的星河异象缓缓内敛,归于深邃平静,却更显神秘。她周身磅礴的气息也渐渐收敛,不再外显,但一种由内而外的、与星辰大道更加契合的韵味却无法掩盖。
她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发生了质的飞跃。若说之前只是引动了星辉的皮毛,那么此刻,她仿佛真正触摸到了星辰之力的大门,举手投足间,都能引动周遭星辰能量的呼应。脑海中更是多了无数关于星辰修炼、运用的法门秘术。
传承,已初步加身。
她心念微动,环绕周身的几件遗物化作流光,没入她的体内,隐于丹田星云漩涡周围温养。唯有那几块星纹铜鉴碎片,在她手中自动拼接,虽然仍有缺失,但已能看出大半个圆鉴的轮廓,其上纹路相连,星辉流转,变得更加玄奥。
她低头看向祭坛之下。
青衣人依旧站在那里,静静地望着她,眼神复杂难明。见她望来,他缓缓开口,声音似乎比平时更低沉了一丝:“感觉如何?”
“很好。”苏晚晚感受着体内从未有过的强大与充实,顿了顿,真诚地说道,“多谢。”
若非他一路护送、指引,她绝无可能抵达此地,获得这份天大的机缘。
青衣人微微摇头:“这是你的造化,我不过顺势而为。”他的目光落在她手中那拼接了大半的星纹铜鉴上,“此物已初步完整,其上记载的星路,或许能指引你找到其他失落的传承,亦或……回归之径。”
回归之径?苏晚晚心中一动,是指回到她原本的世界,还是指星眷者曾经的故土?
她还想再问,整个洞窟却突然轻微地震动起来。穹顶的星空投影开始变得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脚下的地面也出现细微的裂纹。
“星髓已被取走,此地的核心能量正在消散,空间即将崩塌。”青衣人提醒道,“我们该离开了。”
苏晚晚点头,最后看了一眼这处赋予她新生的传承之地,转身与青衣人一同走向来时的方向。
那扇星光之门依旧矗立,但光芒已黯淡了许多,边缘处开始出现细微的破碎裂痕。
两人不再迟疑,先后踏入光门。
又是一阵短暂的时空穿梭之感。
当视线恢复时,他们已重新站在了湖心岛上。身后的光门在他们出来的瞬间,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哀鸣,彻底崩碎,化作漫天流萤般的星屑,消散在空气中。
与此同时,岛屿中央那具庞大的星辰古兽骸骨,仿佛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庞大的骨架开始寸寸龟裂,发出“咔嚓咔嚓”的巨响,最终在一阵沉闷的轰鸣中,彻底坍塌,化作一堆失去了所有光泽的普通白色碎骨,再也感应不到丝毫星辰之力。
笼罩湖面的星辉雾气也开始缓缓消散,湖水恢复了深沉的暗蓝色,那股令人心悸的星辰煞气也减弱了大半。
一切都结束了。坠星湖的奥秘,随着传承被取走,似乎也走到了尽头。
青衣人望着那堆坍塌的骸骨,沉默了片刻,随即转向苏晚晚:“此地不宜久留。空间崩塌的余波可能会引来更多窥探。你我……就此别过。”
苏晚晚对于他的告别并不意外。合作的目的已经达到,以青衣人的神秘,自然不会久留。
“后会有期吗?”她问。
青衣人看着她的眼睛,那夜雾般的眸子里似乎藏着万千言语,最终只化作一句:“星路已开,前路漫漫,自有再见之时。保重。”
说完,他不再留恋,身形一晃,已如青烟般掠过湖面,几个起落便消失在茫茫雾气与群山之中,走得干脆利落,一如他来时。
苏晚晚望着他消失的方向,心中莫名生出一丝空落之感。这个亦师亦友、神秘莫测的同伴,终究只是她生命中的一段插曲。
她低头,握紧了手中那变得完整许多的星纹铜鉴,感受着体内磅礴的星辉之力和脑海中浩瀚的传承知识。
未来的路,终究要靠自己走了。
“姑娘……”石头这时才从一块巨岩后怯生生地探出头来,他一直遵照苏晚晚的吩咐,紧紧躲藏。
苏晚晚收敛心绪,对他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没事了,我们走吧。”
她牵起石头的手,目光投向南方,那是离开苗疆,也是通往更广阔天地的方向。
星鉴迷踪暂告一段落,但属于星眷者苏晚晚的故事,才刚刚开始。前方的星路,等待着她的探索,而潜藏在历史阴影下的危机与谜团,也必将接踵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