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
袁司空的声音刚落，眼神里的震惊几乎要溢出来。
这胎记长在腰窝最隐秘的地方，连穿衣服都得特意扭动姿势才能瞥见，易耀辉这位好基友都不知道这茬；他自己更是从没当回事，只当是一个普通寻常的小印记，难不成这玩意儿藏着什么他不知道的猫腻？
炎薇抬眼看向袁司空：“你身份的谜团，我大概摸出了些轮廓，但还得验证。要是上神信我，让我把你那‘竹纹胎记’取出来，如何？”
“取出……胎记？” 袁司空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腰侧的肌肉都绷紧了。他活了三十七年，只听说过取痣取瘤的，从没听过有人要取胎记的，还是从腰窝这种地方取。
“准确说，是取你身体里嵌着的幽玄地书碎片。” 炎薇的话像一颗炸雷，在寂静的内殿里炸开。
“幽玄地书？！”
袁司空的惊呼陡然拔高，殿里其他人也懵了，就连一向比较冷静的孟星宇也明显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
下一秒，袁司空的脑海里像是有团火在烧，高胜寒那本泛黄手记的字迹突然活了过来，一个个墨字顺着太阳穴往脑子里钻。
“传闻青丘有至宝名曰幽玄地书，乃青丘王室取五色灵石混合建木之精在魇歌磁场的沁润中以育元鼎凝练而成，内蕴乾坤，自成一方天地。执地书者运用青丘秘法，可用地书在各个星球处设置空间密界节点，再用秘法催动地书便可在各处密界节点往来穿行，瞬息千里，无拘无束。更奇异的是，地书中藏有一处秘境，云雾缭绕，山峦隐现，灵气浓郁如实质，似与现世隔绝，却又隐隐相通。”
“果然是幽玄地书……”袁司空咬着后槽牙，心里的猜测终于落了实。上次元梧释跟他说莫音每次来山海界，都固定出现在那几个“闪现之地” 时，他就隐隐觉得不对劲，能无视星球的阻隔，定点穿梭，除了幽玄地书，还能有什么法宝有这本事？
炎薇环视了一圈殿里的人，每个人脸上的惊愕都没藏住，她眼尾扫向站在侧首的妃萱，她的指尖无意识绞着裙摆，见炎薇看过来，才轻轻点头。
炎薇深吸一口气，像是怕惊扰什么：“想必各位心里都有一堆疑问，实不相瞒，我不是真的炎薇。”
这句话一出口，原本就惊讶万分的众人更是犹如遭遇一记惊雷。
“我本是青丘涂山氏与人类结合的后裔，死了之后魂魄成了荒魂，被莫音上神用牵引魂灵之术，塞进了真正的炎薇女王身体里。” 她的声音顿了顿，目光落在殿中央，“说起来，也是一堆机缘巧合凑出来的事。”
就在这时，一直没说话的朱雀国公主妃萱往前站了半步：“各位听到这儿，肯定觉得乱。这里头涉及朱雀国的机密，有些事我不能说，但我能把大概情况跟你们讲清楚。”
她抬眼扫过众人，眼神在袁司空身上停了停：“你们都是异能人士，想必知道普通兽类没魂魄。但灵兽不一样，修炼到一定程度会滋生魂魄。可灵兽就算活再久，也有死的那天。我们跟地球人类不一样，人类死了魂魄能进忘川轮回，我们死了，魂魄直接成荒魂。”
妃萱的指尖轻轻碰了碰袖口：“不过朱雀族体质特殊，死了之后肉身不会腐，要是用秘法，还能让肉身再活过来。”
“是浴火重生？”易耀辉猛地问道。
傅冲冲赶紧拉了拉易耀辉，声音压得低：“易兄，别那么咋呼。”
易耀辉这才反应过来，挠了挠头：“对不住对不住，太激动了。”
妃萱没在意，继续说道：“你们地球人类所谓的‘浴火重生’，其实就是这个。但不是每个朱雀族都能这么做，只有王族血脉的朱雀，才能用这种秘法，并且扛住秘法的反噬。”
她的眼神沉了沉，像是落了层霜：“当年我们还在地球的时候，我母亲寿数到了头，魂魄成了荒魂，我把她的荒魂封在束魂玉里，本来想找机会用秘法让她肉身复活。可那秘法耗时十分漫长，又恰逢我们要搬到山海界的紧要节骨眼儿，要是当时启动秘法，肯定赶不上搬去山海界。”
“后来呢？”袁司空往前凑了凑。
“后来莫音上神来了。”妃萱的声音软了点，“他用牵引魂灵之术，把涂山氏月姬前辈的荒魂引进了我母亲的肉身里。这样一来，族里的人、还有其他灵兽都以为我母亲还好好的，我也不用急着启动秘法，能安安稳稳带着族人搬去山海界。”
袁司空心里的线终于串起来了：“所以，这位月姬前辈，就顶着炎薇女王的身份，带朱雀族搬来了山海界？”
“是。”妃萱点头，“至于为什么要让月姬前辈一直用我母亲的身份，这是朱雀国的机密，我不能说。不过想必聪明的各位应该能知晓，我们是不想让族人知道我母亲寿数已到尽头，我们需要营造朱雀国主炎薇一直尚好的表象。很抱歉，我能说的仅止于此，但我们对你们绝没有恶意，也求你们帮我们保密，就算是朱雀族最亲近的内侍，都不知道这个秘密。”
殿里静了几秒，袁司空看着眼前装着月姬魂魄的炎薇，突然想起刚才她说的 “幽玄地书碎片”，刚想开口，又想起另一个问题：“月姬前辈，你当年怎么会成荒魂的？”
月姬抬眼望向殿顶的水晶宫灯，灯光洒在她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她长叹一口气，声音里裹着说不出的涩：“殿里有两位是地球人类，还是激发了异能的，你们自己应该清楚，吸了太多灵晄气息，死了之后魂魄肯定会成荒魂。”
她的指尖掐了个诀，一缕灵晄气息飘到她面前，像条小蛇似的绕着指尖转：“我们拼命修炼，激发异能，以为能活得久一点，但最终也无法获得像盘古族那般永恒或是熹暝星人那般长久的寿数，所以化作荒魂是大多数异能修炼者的标准结局。
她突然无奈地苦笑：“我们努力修炼，但因天赋或是机遇所限始终无法到达最顶层，让我们变得不上不下、不伦不类。普通人类虽然平凡一生，但死后魂魄可入忘川轮回，终究是有个安身之所；盘古族人寿数无尽，哪怕因意外身死，元神状态的他们也可以安然留存，直到建木神树孕育出新肉体，便可借新肉体重生；熹暝星人哪怕寿数有尽头，但他们的元神可在他们星球的紫霄神树中长存。”
“可我们呢？”月姬的声音陡然拔高，“我们这些拼命修炼的异能人士，死了连个轮回的资格都没有！运气好的，能被盘古族人看上，引入盘古族躯体成为二代盘古族人；运气差的，就只能变成幻光虫，可这凭什么？我们明明那么努力，最后却落得这么个下场？”
殿里的人都没说话，易耀辉挠了挠头，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他想到了单位里那些无缘成为领导班子的中层干部。
“还好我运气不算差。”月姬的声音又软下来，眼底的光也亮了点，“遇到了莫音上神，还刚好有炎薇女王的肉身能承载我的荒魂。”
“承载荒魂很难吗？”易耀辉终于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刚才他就好奇，现在更想知道了。
傅冲冲拍了拍易耀辉的肩膀：“易兄，这世间几乎没有什么生物的躯体能容纳荒魂，不然盘古族还在地球之时，大可用牵引魂灵的秘法让那些异能人士的荒魂借新的躯体重生，世间也就不会有这么多的荒魂了。”
他顿了顿，看向月姬：“这天地间能承载荒魂的肉身，也就盘古族和朱雀王族。”
妃萱这时补充道：“那时候情况特殊，我需要有人顶着母亲的身份稳住族人，月姬前辈需要肉身安身，所以我们就一直合作到现在。”
袁司空点点头，心里的疑惑消了大半。他知道有些秘密不能多问，不过他更关心幽玄地书的事，刚想开口，易耀辉又抢在了前面。
“妃萱公主，我还有个问题！” 易耀辉往前凑了凑，眼睛亮得像灯泡，“你们朱雀王族能靠秘法重生，那是不是能一直活啊？比如复活一次又一次？”
妃萱的脸色沉了沉：“不能。这种秘法只能用一次。”
她的声音里带着点后怕：“上次我母亲用了之后，肉身里的灵火就弱了三成，要是再用一次，下次寿尽的时候，肉身会直接化成飞灰，连一点灵息都留不下，比普通灵兽死了还惨。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们绝不会用这种秘法。”
易耀辉这才闭嘴，吐了吐舌头，没再追问。
月姬这时看向袁司空，嘴角勾了勾，眼神里带着点熟稔：“司空上神！哦，不对。咱们都是涂山氏后裔，我还是叫你司空兄弟吧，显得亲切。你现在肯定想问幽玄地书的事，对吧？”
袁司空赶紧点头，像是在呼应这个话题：“烦请前辈告知。”
“你既然是高胜寒传下来的水月圣君，那么应该对地书的来历有点印象。”月姬的指尖凝出一缕灵能，在半空画出一个模糊的鼎形，“当年青丘的白贞公主，还有盘古族的泰贞大人，分别采集了五色灵石和建木之精，把这两样东西放进女瑛大人的育元鼎里，又让熹暝星的幽月圣女用魇歌磁场浸润，最后才炼出幽玄地书。”
她顿了顿，灵能画的鼎形突然散开，变成一个个小光点：“这地书里面不但可以自成一番天地，还能在各个星球设‘穿梭聚点’，只要有聚点，不管两个星球隔多远，都能直接穿过去，连绝地天通都挡不住。莫音上神就是靠这个，在绝地天通之后还能自由来往山海界和其他星球。”
“等等！” 袁司空突然惊呼，“要是地球上也有穿梭聚点，那莫音是不是能突破绝地天通，直接去地球？”
“没错。”月姬点头，眼神里带着点凝重，“当年唤天在地球找到莫音，就是因为莫音去了地球的穿梭聚点。还有你，司空兄弟，你当年还是婴孩的时候会出现在司空山，多半也是因为那里有个穿梭聚点，莫音应该就是将地书碎片嵌入你的身体，才能将你传送到地球。”
“他为什么会有幽玄地书？我又为什么……” 袁司空的话没说完，就被月姬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月姬的声音沉了下来，“这事说来话长，得从当年的神魔大战说起。”
她往殿柱边靠了靠，像是在回忆很久远的事：“当年白贞公主制作幽玄地书，本来是想用地书里的秘境打造无忧净土，可没想到炼出来之后，地书居然有了突破空间的能力，算是个意外收获。”
“可后来……”月姬的声音低了点，“后卿来了，引发了神魔大战。那时候幽玄地书差点被变异后的姜黎抢走，千钧一发的时候，白贞前辈没办法，只能启动地书的自毁程序，牺牲这个至宝。”
“为什么非要自毁？”袁司空追问，心里揪了起来。那么厉害的法宝，就这么炸了，太可惜了。
炎薇叹了口气，眼神里带着点无奈：“当年后卿寄生在一只九尾红狐身上，那只红狐懂空间穿行术，后卿寄生之后，这本事自然让它学了去，后来姜黎又被王后卿寄生，等于姜黎也懂了点空间术的门道。”
袁司空立刻明白了月姬话中之意，被王后卿寄生的姜黎可以从空间穿行术中多少参悟一些青丘术法的原理，如果地书到了他的手上，一旦被他操控使用，必是一件极其可怕的事，所以毁掉地书的确是情急之下的不得已之举。
炎薇继续说道，“地书自毁之后，分裂成两半，但其中有一半的部件还算完整，能量磁场也没散。白贞前辈就想修复地书。她在地球找了个秘地，那地方的磁场特殊，能稳住地书的能量，就把那还算完整的半份地书放在了那里。”
“至于剩下的残片，白贞公主又找了泰贞和女瑛，一起往残片里加了五色灵石和建木之精，再用育元鼎炼了一遍，把能量磁场补回来了，这另一半地书也算是基本修复好了。”
“基本修复？” 袁司空抓住了关键词，往前凑了凑，“前辈刚才说‘基本’，是不是还有问题？”
月姬的眉头皱了皱，“有一块残片，不管怎么炼，都跟其他部分融不到一起。就因为这块残片，这半地书没法完全激活，也没法跟放在地球秘地的那一半重组。所以，心灰意冷的白贞公主几乎放弃了打造无忧净土的念头。”
她顿了顿，眼神亮了点：“不过，虽然没有完全修复地书，还是可以利用这个残片进行空间穿梭。”
“是不是因为少了魇歌的加持而无法完整修复？”袁司空突然想起地书的炼制过程，当年用了魇歌磁场，修复的时候没了魇歌，肯定不行。
“我也觉得是这个原因。”月姬点头，“幽月圣女在神魔大战之前，就跟着碧楔族的王子走了，所以后来白贞公主她们修复地书之时，或许正是由于缺少了幽月魇歌力量的沁润，才导致那块残片无法和其他部分融合到一起。不过……”
她突然转头看向易耀辉：“好在如今又有一位魇歌持有者，或许这一半地书有机缘能被我们成功修复。”
孟星宇这时往前站了半步，对着易耀辉说道：“如今的魇歌持有者和幽月一样，也是天选魇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