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蛊坟场,位于万蛊窟后山一处巨大的天坑底部。坑内终年弥漫着五彩毒瘴,白骨累累,虫豸横行,是巫蛊教历代弃置失败蛊虫和处决叛徒的禁地,凶名昭着。
翌日清晨,蛊神试炼如期举行。
祭坛四周,人山人海,比前日祭典更加喧嚣。教中所有长老、头目齐聚,气氛肃杀中透着一丝狂热。圣女蓝彩蝶高坐祭坛主位,面色平静。蛇婆、蝮翁等长老分列两侧,神色各异。蓝凤凰一身彩衣,傲立坛前,眼神睥睨,志在必得。另有数名年轻女子作为候选者,站在一旁,神情紧张。
“吉时已到!开启坟场!”蛇婆沙哑的声音响起。
两名黑袍祭司合力推动机关,祭坛中央地面缓缓裂开,露出一个深不见底、散发着浓郁腐臭和虫鸣的洞口!浓郁的毒瘴喷涌而出,令人作呕。
“试炼规则:入坟场,存活三日,寻得‘蛊神信物’——血玉蝎王蛊卵者,即为下任圣女!”蛇婆宣布规则,目光阴冷地扫过蓝彩蝶,“圣女亦需入内,接受蛊神最终考验!”
众皆哗然!连圣女也要入内?这规矩前所未有!显然是蛇婆一系故意刁难,欲将蓝彩蝶置于死地!
蓝彩蝶神色不变,缓缓起身:“本座自当遵循祖制。”
沈青囊易容成一名普通侍女,混在观礼人群边缘,暗中观察。她感受到洞口中传来的恐怖气息,心中凛然。这万蛊坟场,比想象的更凶险!
“入场!”蛇婆厉喝。
蓝凤凰娇笑一声,率先纵身跃入洞口。其余候选者战战兢兢,相继跳入。最后,蓝彩蝶白影一闪,飘然落入。
洞口缓缓闭合。
“试炼开始!三日后重开!”蛇婆高声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人群并未散去,而是围绕祭坛盘坐等候,议论纷纷。
沈青囊悄然后退,凭借圣女所赠玉符的微弱感应,绕到天坑另一侧无人处。那里有一处极其隐蔽的裂缝,是蓝彩蝶告知的备用入口。
裂缝狭窄,仅容一人侧身通过,内里漆黑潮湿,毒虫遍布。沈青囊服下避毒丹,运转内力护体,玄霜缩小体型,紧随其后。一人一狼在黑暗中艰难前行约一炷香时间,前方传来微弱光亮和嘈杂的虫鸣。
钻出裂缝,眼前景象令人毛骨悚然!
天坑底部广阔无比,地面是厚厚的、不知积累了多少年的虫尸和白骨,踩上去软腻粘稠。空中飞舞着密密麻麻、色彩斑斓的毒虫,大如磨盘的蜘蛛、长逾丈许的蜈蚣、口器狰狞的飞蚁……形态千奇百怪。四周岩壁上布满蜂窝般的洞穴,不断有新的毒虫涌出。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毒瘴和腐臭。
这里简直是虫豸的地狱!
沈青囊屏住呼吸,运足目力,搜寻蓝彩蝶的踪迹。同时,她将神识与蛊王相连,感知着周围蛊虫的气息。得益于“分神共生”的初步成效,她对蛊虫的感应敏锐了数倍,能大致分辨出哪些是野生蛊虫,哪些……带有被操控的痕迹!
远处传来打斗声和女子的惊呼!是其他候选者遭遇了袭击!
沈青囊无暇他顾,循着玉符感应的方向,小心翼翼地向天坑深处潜行。玄霜低伏身体,冰寒气息散发,让靠近的毒虫本能地退避。
越往深处,毒虫越密集,也越强大。甚至出现了一些堪比宗师武者的变异蛊王!沈青囊不得不施展银针和药粉,且战且行。幸好蛊王气息对低阶蛊虫有压制作用,省去不少麻烦。
前行数里,前方出现一片诡异的红色沼泽,沼泽中咕嘟咕嘟冒着毒泡,散发着甜腻的腥气。沼泽对岸,隐约可见一座由白骨堆砌的祭坛,坛上似乎供奉着什么。
玉符感应显示,蓝彩蝶就在沼泽对岸!
但沼泽中,潜伏着无数水桶粗细、头生独角的赤红怪蟒,气息凶戾!更有一种肉眼难辨、能钻入人体的血线虫,防不胜防!
“嘶嘶——!”
数条怪蟒发现沈青囊,猛地从沼泽中窜出,张开血盆大口噬来!腥风扑面!
“玄霜!冻住水面!”沈青囊清叱,苗刀出鞘,刀光如电,斩向蟒首!
玄霜咆哮,喷出凛冽寒息,沼泽表面瞬间结起薄冰!怪蟒动作一滞!
嗤!刀光闪过,一条怪蟒头颅飞起!但更多怪蟒蜂拥而至!同时,无数细如发丝的血线虫如同红色烟雾,从四面八方缠向沈青囊!
危急关头!
沈青囊肩头玉葫芦一震,蛊王主动飞出,金光大盛!一股无形的威压扩散开来!那些凶戾的怪蟒和血线虫如同见到天敌,发出恐惧的嘶鸣,纷纷退入沼泽深处!
蛊王对低级蛊虫的压制力,显露无疑!
沈青囊松了口气,足尖点过冰面,迅速渡过沼泽。
对岸白骨祭坛上,蓝彩蝶正被三人围攻!围攻者赫然是蓝凤凰、以及两名身穿黑袍、气息阴冷陌生的老者!那两名老者招式诡谲,掌风带着浓郁的幽冥死气!果然是幽冥教的人!
蓝彩蝶白纱染血,身形飘忽,手中玉笛挥舞,道道音波逼退敌人,但显然已落下风!她脚下,躺着一名候选者的尸体,已被毒虫啃噬得面目全非。
“蓝彩蝶!你勾结汉人,背叛圣教,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蓝凤凰厉笑,手中七彩绸带如同毒蛇,专攻要害。那两名幽冥教老者则配合默契,死气化作鬼爪,不断侵蚀蓝彩蝶的护体蛊光。
“叛徒?与幽冥邪教勾结,残害同门,究竟谁是叛徒?”蓝彩蝶声音清冷,笛声陡然尖锐,化作无形利刃,刺向一名老者!
那老者闷哼一声,后退半步,黑袍被划破,露出腰间一枚刻着骷髅头的令牌——幽冥教令牌!证据确凿!
“找死!”另一名老者怒喝,双掌黑气暴涨,化作巨大鬼脸,吞噬而来!
就在此时——
“师姐小心!”沈青囊清叱一声,身形如电射至,苗刀划出璀璨弧光,斩向鬼脸!
轰!气劲交击!沈青囊借力翻身,落在蓝彩蝶身旁,与她背靠背。
“师妹!”蓝彩蝶眼中闪过一丝惊喜,但更多是担忧,“你不该来!”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沈青囊目光冰冷地扫过蓝凤凰和两名幽冥老者,“证据确凿,你们还有何话说?”
蓝凤凰见到沈青囊,又惊又怒:“是你这汉女!坏我好事!一起杀了!”
那两名幽冥老者对视一眼,眼中杀机毕露:“既然来了,就都留下吧!”
大战爆发!
蓝凤凰缠住蓝彩蝶,七彩绸带舞得密不透风,毒粉弥漫。两名幽冥老者则全力围攻沈青囊,死气化作各种狰狞形态,攻势凌厉歹毒!
沈青囊将“分神共生”之法运转到极致,内力与蛊王之力交融,苗刀挥洒间,不仅带有《青囊经》的纯阳正气,更蕴含着一丝蛊神的法则之力,对幽冥死气有着极强的克制!刀光过处,黑气溃散!
但两名老者功力深厚,配合默契,一时难以拿下。玄霜咆哮助战,喷吐冰息,牵制一人。
另一边,蓝彩蝶与蓝凤凰激战正酣。两人同出一脉,蛊术相近,但蓝彩蝶修为明显更胜一筹,只是先前被偷袭受伤,才落入下风。此刻得沈青囊分担压力,她玉笛音波越发凌厉,逼得蓝凤凰险象环生。
“幽冥二位!还不出全力!”蓝凤凰急呼。
两名幽冥老者眼中厉色一闪,同时咬破舌尖,喷出精血!黑气暴涨,化作两条狰狞的幽冥鬼龙,交缠着扑向沈青囊!威力倍增!
“小心!是幽冥血祭!”蓝彩蝶惊呼。
沈青囊感到致命威胁,正要拼命——
嗡!
她怀中那枚圣女所赠的骨片突然发热震动!是蓝彩蝶在传递信号!
与此同时,蓝彩蝶玉笛发出一声穿云裂石般的尖啸!音波并非攻向蓝凤凰,而是直冲云霄!
下一刻——
轰隆隆!
整个万蛊坟场剧烈震动!岩壁上的蛊虫洞穴中,传出无数疯狂暴躁的嘶鸣!仿佛有什么恐怖的存在被惊醒了!
“你疯了!竟敢惊动‘蛊潮’!”蓝凤凰脸色煞白,惊恐万分。
只见无数蛊虫如同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其中更夹杂着几头气息堪比大宗师的恐怖蛊王!它们不分敌我,见活物就攻击!
“走!”蓝彩蝶拉住沈青囊,身形急退,向白骨祭坛后方一处狭窄的裂缝掠去!那是唯一的生路!
幽冥老者和蓝凤凰也被蛊潮淹没,惨叫声和打斗声不绝于耳,自顾不暇。
沈青囊和蓝彩蝶冲入裂缝,玄霜紧随其后。裂缝曲折向下,不知通向何处。身后是无穷无尽的蛊潮嘶鸣。
不知跑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是一处巨大的地下溶洞。洞中央有一汪清澈的水潭,潭水散发着淡淡的灵气。洞顶镶嵌着发光的萤石,照亮四周。
暂时安全了。
蓝彩蝶踉跄一步,吐出一口黑血,显然伤势不轻。沈青囊连忙扶住她,喂她服下疗伤丹药。
“师姐,你怎么样?”
“无妨……死不了。”蓝彩蝶擦去血迹,看向沈青囊,眼中带着欣慰和后怕,“幸好你来了……否则今日凶多吉少。”
“幽冥教的人竟然混进了试炼?”沈青囊蹙眉。
“他们潜伏已久。”蓝彩蝶喘息道,“那两名老者,是幽冥教的‘勾魂使者’,实力强横。蓝凤凰……已被他们控制,成了傀儡。”
她取出一个小玉瓶,递给沈青囊:“这是我从蓝凤凰身上夺来的‘血玉蝎王蛊卵’,是真的信物。你收好。”
沈青囊接过玉瓶,感受到其中磅礴的生命力:“师姐,你这是……”
“我受伤不轻,恐难坚持到最后。”蓝彩蝶苦笑,“你带着信物出去,揭穿蓝凤凰和幽冥教的阴谋,稳定教众。这是唯一的机会。”
“不行!我带你一起走!”沈青囊断然拒绝。
“傻丫头……”蓝彩蝶摸了摸她的银发,眼神温柔,“我是圣女,有自己的责任。外面还需要我稳定大局。你带着信物先走,我自有办法脱身。”
她语气坚决:“记住,出去后,立刻去找蛇婆……她虽与我不和,但绝不会容忍幽冥教染指圣教。告诉她真相,她会帮你。”
沈青囊还要再说,蓝彩蝶却猛地将她推向水潭方向:“快走!蛊潮要来了!从水潭下的暗河出去!记住我的话!”
话音刚落,身后裂缝中已传来密集的爬行声!蛊潮追来了!
“师姐保重!”沈青囊知道情况紧急,不再犹豫,抱起玄霜,纵身跃入水潭!
潭水冰冷刺骨,水下果然有一条暗流。她顺着暗流向下潜去,最后回头一瞥,只见蓝彩蝶站在潭边,对她微微一笑,随即转身,玉笛横在唇边,吹响了决绝的曲调,迎向汹涌而来的蛊潮……
沈青囊心中一痛,咬牙顺着暗流奋力前游。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出现亮光。她浮出水面,发现已在天坑外的一处山谷溪流中。
回头望去,万蛊坟场方向,依旧被恐怖的虫云笼罩。
师姐……一定要活着出来!
她握紧手中的玉瓶,目光坚定。
现在,该去完成师姐的托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