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紧张与期待交织的诡异平静中悄然流逝。山谷深处,那栋被沈清辞寄予厚望的“雌伏新巢”,在瑞士团队夜以继日的精密施工下,已悄然褪去脚手架与防尘布,显露出其惊世骇俗的内在。
沈清辞利用极少的、绝对安全的空隙,数次秘密潜入视察。每一次踏入,都仿佛进行一次灵魂的洗礼。一楼的会客厅,法式轻奢的沙发线条柔美,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精心打理过的日式枯山水庭院,静谧而富有禅意,足以应对任何突发的外界接触,完美扮演着“体面居所”的角色。
沿着弧形楼梯盘旋而上,踏入二楼,空气陡然变得私密而旖旎。主卧的圆形水床铺着昂贵的丝绒床罩,香槟色的纱幔从天花板垂落,无风自动。超大的衣帽间内,空置的衣柜散发着淡淡的檀木香,正静静等待着它们未来的女主人。书房里,流线型的书桌上已摆上了精致的琉璃笔筒和熏香炉,靠窗的贵妃榻铺着柔软的羊绒毯。瑜伽室镜子明亮,映出他日益柔韧的身姿。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像一个精心布置的陷阱,又像一个渴望被填满的美梦。
而三楼,那扇需要三重生物识别的合金门后,才是真正的核心禁地。沈清辞站在门口,深吸一口气,才将手掌按上冰冷的识别区。虹膜扫描,声纹验证通过。厚重的门无声滑开,一股混合着特殊定制的、带有苏曼卿气息的冷冽香氛的空气扑面而来。
幽蓝色的光晕是这里的主调,光线经过精密计算,柔和而富有层次,聚焦在墙壁上一个个弧形的天鹅绒壁龛内。那些按照苏曼卿身材定制的白色人台已经就位,如同等待加冕的圣女,静默地站立在阴影中,只有最重要的那个中央壁龛,已然亮起一束追光——那套经过他亲手“净化”并供奉的黑色蕾丝内衣,正穿在居中的人台身上,在灯光下泛着幽暗诱惑的光泽。房间中央的波斯地毯柔软得能陷没脚踝,矮榻上的丝绸靠垫散发着慵懒的气息。一侧的化妆间和影棚设备也已调试完毕,只待主角登场。
沈清辞漫步在这片属于他自己的、扭曲的圣殿中,指尖轻轻拂过人台冰凉的“肌肤”,心中涌起一股巨大的、近乎颤栗的满足感。这里的一切,都按照他最深层的、最不堪的欲望打造,是他即将展开的新生的完美舞台。他几乎能想象到,不久之后,自己穿着华服,在这里漫步、弹琴、对镜自怜,甚至……进行更大胆的“创作”时的景象。
与此同时,“天工”项目的推进势如破竹。有了苏曼卿那深不可测的能量在暗中保驾护航,所有曾被视为不可逾越的障碍都土崩瓦解。安娜团队如有神助,接连拿下关键节点,项目成功的曙光已清晰可见。集团内部,最初对那个荒唐赌约的质疑和窃笑,渐渐被一种复杂的敬畏所取代——敬畏安娜团队的魄力与能力,更敬畏沈清辞背后那令人胆寒的、能撬动如此局面的神秘力量。
沈清辞坐镇中枢,冷静地批阅着每一份捷报,脸上看不出太多喜怒。只有最亲近的安娜,能偶尔从他眼底深处捕捉到那一闪而过的、几乎按捺不住的炽热光芒。那是对胜利在望的兴奋,更是对“惩罚”即将降临的……迫不及待。
他甚至在一次高层会议间隙,状似无意地对安娜低语:“安娜,之前让你留意的高定女装工作室,有眉目了吗?要那种……懂分寸,手艺顶尖的。”
安娜心中剧震,面上却尽力维持平静,低声回应:“已经在接触几家欧洲的工作室,确保绝对隐秘。等项目最终落定,就可以安排为您量体裁衣。”
沈清辞满意地微微颔首,指尖无意识地在会议桌上轻轻划过一个柔和的弧度。
这种隐秘的筹备,与外界风传的“沈总为赌约可能付出的代价而焦虑”的谣言截然相反。他非但不焦虑,反而在以一种近乎虔诚的热情,迎接那个必将到来的“社会性死亡”与“身份新生”的时刻。
然而,在这片看似一片大好的形势之下,沈清辞内心深处,仍有一丝极其隐晦的不安,如同冰面下的暗流。这不安并非来自项目本身,也非来自外界的目光,而是源于苏曼卿。
自星洲那夜之后,苏曼卿对他的“关怀”似乎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她不再频繁召见,也不再进行那种直白的羞辱与掌控,反而更像一个耐心的垂钓者,放任鱼线那端的猎物自己游弋,只是偶尔通过安娜,传递过来一些看似无关紧要、却意味深长的“问候”或是“小礼物”——有时是一瓶据说有助肌肤柔滑的顶级精油,有时是一本关于欧洲宫廷礼仪的孤本古籍。
这种若即若离的态度,比直接的操控更让沈清辞心悸。他摸不清苏曼卿的真实意图,不知道她对自己这番大张旗鼓的“筑巢”行为是默许、是欣赏,还是……另一种形式的考验?她承诺的“帮助”已然兑现,但那“女装一年”的赌约,在她眼中,究竟是一场闹剧,还是一个……她乐见其成的、更宏大剧本的序幕?
每当想到这些,沈清辞都会强迫自己停止深究。他就像已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单行道,除了继续向前,奔向那个由欲望和恐惧共同描绘的终点,别无选择。他将所有的不安,都转化为对“新巢”细节的极致苛求和对“天工”项目最终成功的全力推进。
山谷别墅的钥匙,已经静静躺在了他贴身的口袋里。衣帽间里开始悄然出现一些中性偏女性化的日常衣物。他甚至开始有意识地留长头发,并定期接受极其精心的、旨在柔化面部线条的护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这股东风,就是“天工”项目的最终签约成功。那时,赌约生效,枷锁落地(或者说是换上另一副更华丽的枷锁),他将告别“沈清辞”的躯壳,正式入住那座精心打造的牢笼(或者说圣殿),开始他为期一年的、惊世骇俗的“雌伏”生活。
他站在集团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望着脚下繁华的都市,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冰冷的钥匙。夕阳的余晖为他镀上一层金边,却照不进他眼底那片幽深似海、充满了疯狂期待与隐秘恐惧的漩涡。
风暴来临前的平静,最是煎熬,也最是……令人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