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月光像被揉碎的银箔，温柔地淌过床头，在地板上织出一片朦胧的亮。温景然靠在床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枕边的香囊——那是奶奶前两天给他的，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散发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像晒透了的阳光味道，让人莫名安心。
他没有立刻躺下，只是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耳边能听到隔壁房间传来的细微声响。那是陆星辞在画画，铅笔划过画纸的“沙沙”声，偶尔夹杂着翻动画册的轻响。灯光从门缝里漏出来，在走廊地面投下一道细长的光带，像根不会熄灭的引线，悄悄连起两个房间的呼吸。
来到这里已经快两个月了。
温景然忽然想起刚醒来那天的场景。冰冷的雨水打在脸上，鼻尖萦绕着浓重的腥甜，耳边是野狗的嘶吼和远处隐约的哭声。他从一堆冰冷的躯体中挣扎着爬出来，浑身是伤，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活下去”这一个念头。那时的他不会想到，两个月后，自己会躺在温暖的被窝里，闻着艾草的香气，听着隔壁少年的画画声，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准备迎接新的明天。
就在这时，眼前忽然亮起一道柔和的光屏，淡蓝色的光芒并不刺眼，像浸在水里的月光。一行行文字缓缓浮现，是系统的提示音，却没有往常的机械感，反而带着点像叹息似的轻颤：
【第一阶段总结：生存适应完成】
【当前颜值评分：70分】
【已解锁技能：基础生存（熟练）、基础仪态（入门）、绘画入门（初识）】
【社交值：30点】
【社交关系：与陆星辞（信任度45）、奶奶（信任度60）建立初步信任；与青川中学（待接触）、邻居张婶（信任度10）等为陌生关系】
【下一阶段目标：融入校园生活】
【阶段任务：1. 完成入学体检，正式办理旁听手续；2. 掌握校园基本规则（如作息时间、课堂纪律等）；3. 与3名及以上同学建立友好关系；4. 解锁“课堂笔记”“小组合作”等新技能】
【任务奖励：颜值+5分，解锁技能“快速记忆”，社交值上限提升至100】
光屏在眼前静静悬浮，温景然伸出手，指尖穿过那些淡蓝色的文字，触到的只有一片温热的空气。他忽然笑了笑，那笑容很轻，像羽毛落在水面上，荡开一圈极淡的涟漪。
基础生存，大概是指他终于学会了自己做饭、洗衣，不会再因为找不到水源而焦虑；基础仪态，应该是陆星辞总说他“站没站相坐没坐相”，硬逼着他练了半个月的站姿和坐姿；绘画入门，则是上周陆星辞把他那本画满星空的画册丢给他时，他鬼使神差地临摹了一页，没想到系统居然判定为技能解锁。
至于社交值……温景然的目光落在“陆星辞（信任度45）”这行字上，指尖微微一顿。
他想起陆星辞为他改校服时被针扎到的手指，想起他把自己那份红烧肉夹到他碗里时别扭的表情，想起他教自己骑自行车时在后面扶着车座的、带着薄茧的手掌。45分的信任度，不算高，却像颗慢慢发芽的种子，在心里扎下了根。
还有奶奶，60分的信任度。那个总是笑眯眯的老人，会在他咳嗽时端来温热的姜汤，会把晒好的花生偷偷塞进他口袋，会在陆星辞欺负他时拿着鸡毛掸子追得陆星辞满院子跑。她从不过问他的过去，只是用那双布满皱纹的手，一点点抚平他身上的寒意。
光屏上的文字渐渐变得透明，像要融进月光里。温景然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皮肤比刚来的时候光滑了许多，也有了点血色，不再是那种毫无生气的苍白。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曾经布满伤口和污垢，现在虽然还有几道浅淡的疤痕，却干净、灵活，能握住画笔，能系好鞋带，能做很多很多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
“苏清沅……”他轻声念着这个名字，声音很轻，像怕惊扰了什么，“先活下去吧。”
活下去，不再是乱葬岗上那种绝望的挣扎，而是像现在这样，闻着艾草香，听着隔壁的画画声，期待着明天的阳光和校园里的风。
窗外的月光似乎更亮了些，透过窗纱落在他的睫毛上，像镀了层银。隔壁的灯光忽然暗了下去，铅笔划过画纸的声音也停了。大概是陆星辞准备睡了。温景然调整了个舒服的姿势，把香囊抱在怀里，那淡淡的艾草味像层柔软的茧，将他轻轻包裹。
第一阶段的“生存”任务完成了。从乱葬岗的惊魂未定，到老宅里的安稳安宁，像一场漫长的梦。现在，梦该醒了，接下来的路，是“融入”，是“成长”，是像个真正的十七岁少年一样，去课堂上打瞌睡，去操场奔跑，去和新认识的朋友分享一包薯片。
温景然闭上眼睛，嘴角还带着浅浅的笑意。光屏彻底消失了，月光在他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隔壁房间传来陆星辞翻身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像在说“晚安”。
“晚安。”温景然在心里默默回应。
明天，要去体检了。他得早点起，不能让陆星辞又催他“慢吞吞的像只小乌龟”。
艾草的香气在鼻尖萦绕，月光在眼皮上跳动，温景然的呼吸渐渐平稳，坠入了香甜的梦乡。梦里没有冰冷的雨水和腥甜的气息，只有蓝白相间的校服，阳光灿烂的操场，和陆星辞那张总是带着点不耐烦，却会偷偷帮他挡住飞来足球的侧脸。
第一阶段结束了，但属于苏清沅的故事，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