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吻,生涩而急切,混杂着咸涩的泪水和无法言说的千言万语。她笨拙地吮吸着他的唇瓣,仿佛要通过这个吻,将所有的担忧、不舍、嘱咐与爱恋,都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沈奕宸浑身猛地一僵,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惊愕,但随即便被更深的怜惜与汹涌的情感所淹没。他几乎是立刻反客为主,一手紧紧箍住她的腰肢,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后颈,加深了这个吻。
这个吻不再是温柔的安抚,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掠夺的强势,却又在唇齿交缠间流露出难以言喻的珍视。他吞噬着她的泪水,回应着她的不安,用这种方式传递着他无法用语言表达的承诺与悸动。
乔熙诺被他吻得几乎窒息,大脑一片空白,只能被动地承受着他炽热的索取,眼泪却流得更凶了,仿佛永远也流不尽。她紧紧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指尖因用力而泛白,仿佛这是她在汹涌情感中唯一的依靠。
一吻方毕,两人都有些气息不稳。乔熙诺伏在他怀里,脸颊绯红,唇瓣微肿,还在轻轻地喘息,泪水却依旧无声地滑落。
沈奕宸用指腹轻轻揩去她眼角的泪痕,声音沙哑得厉害:“别哭了……再哭,明日眼睛肿了,就不美了。”
这笨拙的安慰让乔熙诺又想哭又想笑。她摇了摇头,将脸埋得更深,闷闷地说:“话……还没说完……”
她有千言万语,担心边关苦寒,担心战场刀剑无眼,担心他吃不好睡不好,担心二哥乔景南的安危,担心父亲的伤情……可此刻,所有的话语都哽在喉咙里,化作无声的泪水和紧紧依偎的姿态。
“不必说了,”沈奕宸了然,轻轻抚摸着她的长发,“我都知道。”
这一夜,红烛燃尽,他们未曾再有多余的言语,只是相拥而眠。他有力的手臂始终环着她,将她牢牢地锁在怀中,仿佛要将未来分别时日的温暖都预支给她。乔熙诺也难得地乖顺,像只寻求庇护的幼兽,紧紧依偎着他,听着他沉稳的心跳,直到天色微熹。
次日清晨,城门之外。
旌旗招展,军容肃穆。六皇子沈奕宸一身银甲,端坐于骏马之上,阳光洒在冰冷的甲胄上,反射出耀眼的光芒,衬得他愈发英挺冷峻,如同出鞘的利剑。
前来送行的官员、亲眷挤满了城门外。乔熙诺站在人群的最前方,一身素雅的衣裙,脸上薄施脂粉,试图掩盖一夜未眠的憔悴和微肿的眼眶。她努力挺直脊背,维持着皇子妃应有的仪态,但那双紧紧追随着沈奕宸身影的眼睛,却泄露了她全部的心事。
时辰将至,鼓角声起。沈奕宸最后扫视了一眼送行的人群,目光最终定格在乔熙诺身上。他驱马缓缓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千言万语,尽在无声的对视中。
乔熙诺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却什么也没能说出来。她只是下意识地伸出手,纤细的手指紧紧攥住了他战袍的一角。那力道之大,指节都泛了白,仿佛抓住的是她所有的牵挂与依靠。
沈奕宸低头,看着那只紧紧拽着自己衣角的小手,心中最柔软的地方被狠狠触动。他没有催促,也没有挣脱,只是静静地看着她,目光深沉而复杂,里面有不舍,有承诺,也有让她安心的力量。
时间一点点流逝,军队即将开拔。凌墨在一旁低声提醒:“殿下,时辰到了。”
乔熙诺知道,她必须放手了。她贪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模样刻进骨子里。然后,那紧紧攥着他衣角的手指,才极其缓慢地松开。
那动作里充满了挣扎与不舍,每一个指尖的松开,都像是在剥离她的一部分生命。
最终,她的手完全垂落了下来,无力地贴在身侧。
沈奕宸深深地看了她最后一眼,仿佛要将她此刻强忍泪水的模样也一并带走。他猛地一拉缰绳,调转马头,不再回头。
“出发!”
一声令下,大军开动,铁蹄踏起滚滚烟尘。
乔熙诺站在原地,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在阳光下闪烁着银光的背影,直到那身影彻底消失在烟尘与地平线的尽头,再也看不见。她依旧倔强地站着,任由风吹乱她的发丝,只有那微微颤抖的肩膀,泄露了她内心汹涌的悲伤与祈盼。
这一次,她没有再落泪,只是将那份蚀骨的思念与担忧,深深地埋进了心底。
等你回来。 她在心中无声地说道。
沈奕宸率领大军离京的烟尘尚未完全散去,京都的天空便骤然变色,阴云密布,仿佛预示着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
就在大军开拔后的第三日,一队身着禁军服饰神色冷峻的兵士,毫无预兆地分别包围了乔国公府与六皇子府。没有明确的罪名,只有一道来自深宫语焉不详的口谕:“边关战事未明,为保京畿安稳,乔国公夫人、乔世子及六皇子妃,暂于府中静养,无诏不得外出。”
名为“静养”,实为软禁。
乔国公府内,乔夫人与乔景澄被分别限制在自己的院落,府中护卫被撤换,仆从出入皆受严密盘查,昔日门庭若市的国公府,一夜之间变得门可罗雀,气氛压抑得令人窒息。乔景澄试图理论,却被冷冰冰的兵刃挡回,他心中忧愤交加,既担心远在边关的父亲和弟弟,又焦虑于家中女眷的安危,更对这突如其来的囚禁感到无比屈辱。
六皇子府的境况稍显复杂。同样有禁军把守各处门户,限制人员进出,但对待乔熙诺的态度,却隐约透着一丝不同。她并未被限制在某个狭小的院落,仍可在府内活动,只是不能踏出府门半步。送来的饮食用度也未敢过分克扣,甚至还有太医按时前来“请平安脉”。
这微妙的差别,源头在于皇宫深处,皇帝沈穹那双深沉难测的眼睛。
在决定软禁乔熙诺的那一刻,沈穹确实有过瞬间的杀意。乔家手握兵权,功高震主,如今乔国公重伤,乔景南随军,正是削弱乔氏的最佳时机。而乔熙诺,作为连接乔家与六皇子沈奕宸的关键纽带,其生死,在他一念之间。
然而,就在他指尖即将落下之际,心腹太监适时地、仿佛无意般低声提醒了一句:“陛下,六皇子妃……如今身子不同往日,太医署前日才报过,脉象虽浅,但确是喜脉无疑。这……毕竟是皇家血脉,陛下的第一个皇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