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疆上空的暗红色,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那令人窒息的“万债血眼”在王多鱼意识的强行干预与清薇仙子惊天动地的一剑之下,彻底崩解,化作漫天飘零的、失去活性的暗红色光点,如同一场凄艳的血雨。
失去了大阵的支撑,幽冥道主的百丈法相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寸寸碎裂,最终彻底湮灭。葬魂谷内,传来幽冥道主本体又惊又怒的厉啸,以及阵法核心接连爆裂的轰鸣。负隅顽抗的幽冥道修士,眼见大势已去,顿时士气崩溃,或四散逃窜,或跪地求饶。
持续多日的南疆浩劫,似乎随着血眼的崩碎,终于落下了帷幕。
然而,王多鱼却在意识回归本体的瞬间,猛地喷出一口鲜血,面如金纸,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强行侵入并短暂“篡改”大阵核心规则,承受了难以想象的反噬与规则冲击,更是被那最后的债力洪流冲刷,他的神魂与肉身都已濒临极限。
“大人!”
“王阁主!”
凌霜和木清玄第一时间冲上前,扶住他瘫软的身躯。感应到他体内气息紊乱、经脉受损严重,但奇怪的是,其丹田处那颗虚幻的“混沌债丹”却凝实了不少,表面暗金纹路更加复杂玄奥,隐隐散发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威压。
清薇仙子飘然落下,玉指轻点王多鱼眉心,一股清凉精纯的仙元力渡入,助他稳定伤势。她探查片刻,清冷的眸中再次闪过一丝讶异:“规则反噬,神魂震荡,伤势不轻。但……其体内竟凝聚了一丝‘道源’雏形?虽驳杂不纯,却潜力无穷。此子,际遇非凡。”
她取出一枚龙眼大小、散发着氤氲清气的丹药,喂入王多鱼口中:“此乃‘九转还魂丹’,可护住他心脉神魂,能否醒来,何时醒来,看他自身造化。”
“多谢仙子!”凌霜等人连忙道谢。
清薇仙子微微颔首,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战场,以及那些开始清理战场、救治伤员的联军修士,最后望向葬魂谷深处,那里依旧有零星的抵抗和爆炸声传来。
“幽冥道主虽受重创,但未必陨落,余孽清剿需些时日。此地后续事宜,便交由木师弟与你等处理。”她对木清玄说道,随即又看了一眼昏迷的王多鱼,“此子醒来后,告诉他,玉清宫记下他此番功劳。待他伤势痊愈,可来玉清宫一行。”
说完,她身形一晃,便已回到白玉楼船之上,仙舟调转方向,化作一道清光,消失在天际。
清薇仙子来得突然,去得也洒脱,却给联军留下了一根定海神针,也给了王多鱼一个难以想象的机缘。
接下来的数日,联军在木清玄的统一指挥下,开始彻底清剿幽冥道在南疆的残余势力,修复被大阵破坏的地脉,安抚受创的妖族部落。王多鱼则一直被安置在联军大营最安全的静室内,由凌霜亲自守护,张凡和石猛则带领部分人手,协助联军行动,同时密切关注黑风坊市方向的动静。
王多鱼昏迷不醒,但他掌心的暗金印记却始终散发着微光,体内那颗“混沌债丹”也在缓慢而稳定地旋转,吸收着周围天地间残存的、已不再狂暴的债务因果之力,似乎在自发地进行着某种巩固与蜕变。
第三日,一直昏迷的王多鱼,手指忽然微微动了一下。
“大人?”一直守在床边的凌霜立刻察觉,轻声呼唤。
王多鱼的眼皮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他的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随即迅速恢复了清明,只是带着深深的疲惫。
“我……昏迷了多久?”他的声音沙哑干涩。
“三日。”凌霜递过一杯灵泉水,简单将这几日的情况告知,重点提及了清薇仙子的援手、丹药以及邀请。
王多鱼默默听着,内视己身,发现伤势虽重,但在那“九转还魂丹”的效力下,已无性命之忧,而且修为似乎因祸得福,更加凝练,对债务规则的感悟也更深了一层。他尝试沟通系统。
【叮!系统修复进度:75%。高级功能逐步恢复中。检测到宿主成功构建“混沌债丹”(稳定态),对《天债律典》掌控度大幅提升。】
【获得新状态:“万债亲和”(初级)——对债务相关规则感知、运用能力提升,可有限度引导、化解区域性债务因果。】
“万债亲和……”王多鱼心中明悟,这或许就是他能短暂“连接”并影响大阵核心的原因。
就在这时,静室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张凡和石猛联袂而入,脸上带着凝重与一丝兴奋。
“东家,您醒了!”张凡见到王多鱼苏醒,松了口气,随即快速说道,“两件事。第一,联军基本肃清了南疆幽冥道余孽,但幽冥道主及其少数核心长老下落不明,疑似通过秘密传送阵逃脱。”
王多鱼点了点头,这在他意料之中。
“第二件事,”张凡语气变得有些奇异,“关于那个被您‘篡改’后崩溃的大阵……它消散后,其掠夺的庞杂因果债力并未完全回归天地,而是……似乎受到某种残留规则的引导,在南疆上空,形成了一张覆盖整个南疆的、极其淡薄却真实存在的……无形之网!”
“无形之网?”王多鱼一怔。
“是的!”石猛抢着说道,瓮声瓮气中带着惊奇,“很奇怪的网!俺感觉它对好人没啥影响,但那些心里有鬼、欠债不还的家伙,在网底下就会觉得浑身不自在,修炼都容易出岔子!现在南疆那些部落,都在传说是‘债尊’显灵,立下了新的规矩哩!”
王多鱼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最后的冒险之举,竟会产生这样的后续影响。那张无形的网,是“万债归一”大阵被净化、被“篡改”后的残留?还是他自身规则与南疆地脉、与无数被掠夺后又释放的因果债力结合产生的异变?
他下意识地催动【债务视野】与“万债亲和”的能力,感知向上延伸。
果然!在南疆的天空之上,一张极其宏大、淡薄到几乎无法察觉、由无数细微的、带着“清算”、“记录”、“警示”意味的规则丝线构成的巨网,正缓缓运转着。它不再掠夺,而是如同一个公正的“记账员”和“监督者”,默默地记录着这片土地上发生的债务因果,并对那些“恶意欠债”、“业力深重”者,施加着极其微弱却真实存在的规则压制。
这……简直就是一个弱化版、区域化的“天道征信系统”雏形!
是因为他最后注入的那丝“清算万债以归公”的规则意念吗?王多鱼心中震撼,隐隐感觉到,自己似乎无意间,在南疆这片土地上,播下了一颗名为“秩序”的种子。
“债尊……之名,看来是彻底坐实了。”他低声自语,嘴角泛起一丝复杂的笑意。这名号,不再仅仅是黑风坊市的称号,而是伴随着这张无形之网,真正开始在南疆传扬。
然而,就在他为此感到些许欣慰时,赵乾通过灵犀网传来的一道加急讯息,让他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东家!坊市急报!柳如烟……她趁我们主力不在,勾结不明势力,突袭了千金台旧址,似乎在那里启动了某种古老阵法!玄玑前辈试图阻止,却被阵法所伤!他们……他们好像是在召唤什么东西!”
王多鱼猛地从床上坐起,眼中寒光爆射。
柳如烟!这个毒妇,果然还有后手!
黑风坊市,终究还是未能避免这场风波!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沉声道:
“准备一下,我们立刻返回黑风坊市!”
南疆之事暂了,但属于他王多鱼的“讨债风云”,还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