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阴影里,那具无声矗立的尸傀,如同一个来自九幽的冰冷注释,让王多鱼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凝滞了一瞬。幽冥道的触手,比他预想的伸得更快,也更诡秘。
“尸傀?”紧随其后的张凡和凌霜也看到了那黑影,脸色骤变。凌霜更是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与恨意,她的家族,正是毁于这类阴邪手段。
“它只是在观察,没有靠近的意思。”王多鱼压低声音,【洞察术】牢牢锁定那具尸傀,“操控者很谨慎,距离应该不近。”
“大人,要不要我出去……”石猛瓮声瓮气地请战,熊眼中闪烁着凶光。
“不可!”王多鱼立刻阻止,“打草惊蛇!这只是一具傀儡,毁了它毫无意义,反而会让背后的操控者彻底隐藏起来。”
他目光转向凌霜,语速飞快:“凌姑娘,你之前说,这‘九幽汲元阵’节点分散,难以彻底破坏。那如果只是暂时隔绝、干扰,甚至……反向追踪操控者的神识,能否做到?”
凌霜闻言,清冷的眼眸中闪过一道锐芒:“暂时隔绝或干扰,凭借我家族的‘小五行禁断阵’简化版,配合张道友的辅助,或许可以尝试。但反向追踪……难度极大,对方神识强度未知,且必然有防护反噬的措施。”
“不需要精确定位,只需要一个大致的方位,或者能捕捉到一丝独特的神魂气息即可!”王多鱼道,“我们有这个。”他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暗示债务视野和洞察术),“只要能获得一丝线索,我或许能把它找出来!”
凌霜与张凡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然。
“可以一试!”凌霜重重点头,“需要立刻布置!”
事不宜迟。趁着那尸傀仍在原地“观察”,债尊阁内,一场无声的较量悄然展开。
凌霜作为主力,迅速从自己的储物袋中取出几面颜色各异、刻画着繁复星纹的阵旗。张凡则在一旁辅助,根据凌霜的指挥,精准地将自身灵力注入特定节点,并利用他对坊市周边地气的理解,进行微调。
王多鱼则持续监控着尸傀的动向,同时将【债务视野】的感知开到最大,试图从那尸傀身上缠绕的漆黑怨念中,剥离出哪怕一丝属于操控者的、不同的“因果线”。
石猛和赵乾负责警戒整个债尊阁外围,马彪则被派出去,在更远的街道上游弋,留意是否有其他可疑人物接应。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凌霜的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布置这种精细且需要瞬间激发的复合阵法,对她消耗极大。
终于,在天边泛起一丝鱼肚白,坊市的寂静即将被打破的前一刻,凌霜低喝一声:“成了!”
只见她双手掐诀,数道灵光同时打入布置在窗口、门楣等位置的阵旗之中。一道无形的、混合了禁锢与干扰灵力的波动,如同水纹般以债尊阁为中心,极其隐蔽地向外扩散,瞬间掠过了街角那具尸傀!
也就在阵法波动触及尸傀的同一瞬间,王多鱼的【洞察术】捕捉到了异常——尸傀后颈处的控制符印猛地闪烁了一下,一股极其微弱、但带着鲜明阴寒特性的神识波动,如同受惊的毒蛇,猛地从尸傀身上弹出,试图沿着来路缩回!
“就是现在!”王多鱼眼中精光暴涨,【债务视野】全力追索那道遁走的神识波动!
视野中,一条极其淡薄、几乎难以察觉的灰色“因果线”,从尸傀身上断裂,闪电般射向坊市的东南方向!
“东南方!距离……大概在坊市边缘之外!”王多鱼立刻报出方位。
几乎在同时,那具失去神识控制的尸傀,猛地一颤,眼中幽光熄灭,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
“追!”王多鱼毫不犹豫,身形一动,已从窗口掠出。张凡和凌霜紧随其后。石猛低吼一声,也大步跟上,留下赵乾看守大本营。
四人沿着王多鱼指出的东南方向,将速度提升到极致。王多鱼不断修正着方向,那条因果线在【债务视野】中断断续续,对方显然也在急速移动,并且有意识地干扰和抹除痕迹。
穿过渐渐苏醒的坊市街道,越过低矮的民居,他们很快来到了坊市的东南边缘。这里更加杂乱,靠近那片荒芜的山地区域。
因果线的指向,最终消失在了一片乱石林立、杂草丛生的荒坡之前。
“气息在这里变得很淡,混杂了。”凌霜感知着周围的灵力残留,眉头紧锁,“对方很狡猾,可能用了遁地符之类的手段,或者这里有隐藏的据点入口。”
王多鱼开启【洞察术】,仔细扫过每一块岩石,每一丛杂草。突然,他的目光定格在几块看似随意堆放、实则隐隐构成某种规律的巨石后面。那里的泥土颜色似乎与周围有细微差别,而且,【洞察术】反馈那里有微弱的灵力遮蔽迹象。
“在那里!”王多鱼指向那堆巨石。
石猛闻言,低吼一声,蒲扇般的大手泛起土黄色光芒,猛地朝那堆巨石拍去!“轰!”巨石被狂暴的力量震开,露出了后面一个仅容一人通过的、向下的漆黑洞口!一股混合着土腥和阴煞之气的凉风从洞中涌出。
“小心!”张凡立刻抛出几面阵旗,在洞口布下简单的警戒和照明阵法。
洞口幽深,不知通向何处。
“我打头阵!”石猛当仁不让,就要往里冲。
“等等!”王多鱼拦住他,目光凝重地看着那漆黑的洞口。幽冥道的人诡计多端,这洞口暴露得似乎太容易了些。他隐隐感觉,这像是一个请君入瓮的陷阱。
就在他犹豫之际,怀中的那枚玄玑道人赠予的青色玉符,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温热感!
这是玄玑道人在示警?还是……召唤?
王多鱼掏出玉符,只见玉符表面青光流转,指向了一个与洞口截然不同的方向——正是黑风坊市的中心,巡天阁所在!
几乎同时,一道清晰的传音直接在他脑海响起,是玄玑道人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急切:
“王多鱼,速来巡天阁!有要事!你发现的那个洞口,暂时封锁,切勿深入!”
王多鱼心中一凛。玄玑道人竟然知道他们找到了洞口?是一直在暗中关注,还是通过玉符感知到了什么?
他看了一眼那幽深的洞口,又看了一眼手中微微震动的玉符,瞬间做出了决断。
“石猛,张凡,你二人守在此处,隐蔽起来,监视洞口,任何人出入,立刻用传讯符报告!凌霜,你随我回巡天阁!”王多鱼迅速下令。
“大人,这……”石猛有些不解,明明找到了老鼠洞。
“执行命令!”王多鱼语气坚决,“洞里有危险,不是我们现在能应付的。玄玑上人紧急召见,必有更重要的事情!”
他隐隐有种预感,玄玑道人此时召见,很可能与他们追查幽冥道,以及这个突然出现的洞口有关。甚至可能,坊市内发生了更大的、与幽冥道相关的变故!
留下石猛和张凡监视,王多鱼带着凌霜,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巡天阁。
一路上,他心中念头飞转。幽冥道的尸傀,神秘的洞口,玄玑道人的紧急召见……这一切似乎被一条无形的线串联起来。
而当他赶到巡天阁,被直接引到玄玑道人那间静室时,看到的景象让他瞳孔骤然收缩。
静室内除了玄玑道人,还有两人。一个是面色惨白、气息萎靡的黑心老人邱冥!他显然受了不轻的伤。而另一个,则是一个被禁锢了法力、瘫软在地的修士——赫然是之前与邱冥有过接触、气息阴冷的陌生人之一!
玄玑道人面色凝重,看到王多鱼进来,直接指向地上那人,沉声道:
“王多鱼,你来得正好。此人,是幽冥道安插在黑蛇帮的另一个‘钉子’。据他交代,幽冥道在坊市地底,有一个重要的‘血祭坛’……而引动祭坛的最后一道‘主魂’,他们的目标,是你!”
王多鱼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
血祭坛?主魂目标是我?!
难道自己这“万债之体”,对于幽冥道而言,是某种绝佳的祭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