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天阁?玄玑上人传唤?”
听到门外那冰冷倨傲的声音,石屋内的气氛瞬间凝固。赵乾和张凡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惊恐。巡天阁,那是黑风坊市乃至周边区域的执法与管理机构,由三位金丹修士共同坐镇,拥有生杀予夺的大权!被他们盯上,绝无好事!
王多鱼的心脏也是猛地一沉,但越是这种时候,他越是强迫自己冷静。玄玑道人昨夜才现身处理了鬼手七,今天就找上门,速度如此之快,目标如此明确,显然不是随意调查。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他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为一夜未眠而略显褶皱的衣袍,对赵乾和张凡递去一个安抚的眼神,沉声应道:“知道了,这就来。”
打开门,两名身穿银灰色制式道袍、气息冷峻的修士正站在门外,眼神锐利如鹰,修为赫然都是筑基初期。他们目光扫过王多鱼,尤其是在他头顶那“¥99,999,900”的金光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但很快恢复冰冷。
“你就是王多鱼?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那名方脸修士语气不容置疑。
王多鱼点点头,没有多问,坦然跟在他们身后。他知道,在这种绝对的实力和权力面前,任何多余的反应都可能被解读为心虚。
巡天阁位于黑风坊市的中心区域,是一座气势恢宏的七层石塔,塔身刻满了玄奥的符文,隐隐散发着强大的灵力波动,令人望而生畏。
王多鱼被带入石塔一层的一间静室。静室布置简洁,只有几张蒲团和一张矮几,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气息。那两名修士将他带入后,便一言不发地退了出去,关上了门。
王多鱼独自坐在静室内,心中念头飞转。玄玑道人找自己,无非几个可能:一是因为自己接手了李老根的债务,而李老根之死牵扯幽冥道;二是因为自己与黑心老人的冲突;三是因为自己这诡异的“万债之体”和讨债方式引起了注意。或者,三者皆有。
他默默调息,将状态调整到最佳,准备应对接下来的盘问。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静室的门无声无息地滑开。玄玑道人那古拙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依旧穿着那身玄色道袍,但周身那令人窒息的灵压已经收敛,只是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得仿佛能看穿人心。
他缓步走入,在王多鱼对面的蒲团上坐下,目光平静地落在王多鱼身上。
“晚辈王多鱼,见过玄玑前辈。”王多鱼不卑不亢地行礼。
玄玑道人微微颔首,开门见山:“王多鱼,你可知老夫为何唤你前来?”
“晚辈猜测,或与昨夜之事,以及李老根、鬼手七有关。”王多鱼坦然回答。
“不错。”玄玑道人目光如炬,“你似乎知道得不少。说说吧,关于李老根,关于鬼手七,关于你所谓的‘债尊’身份,还有你头顶这……东西。”他指了指王多鱼头顶的金光。
王多鱼知道,此刻隐瞒或狡辩毫无意义,反而会引来猜忌。他选择性地将部分事实和盘托出,当然,关于系统和穿越的核心秘密自然略过。
他从自己意外降临此界,被迫绑定“债务因果”说起,强调自己并非邪祟,而是某种天道规则的体现(他故意说得模糊玄乎)。接着,他讲述了自己如何从千金台接手债务,如何发现李老根之死的疑点,如何与黑心老人产生冲突,以及如何凭借“洞察之能”发现鬼手七的异常和那枚鬼爪布片。
他语气平实,逻辑清晰,将自己定位成一个被卷入旋涡、试图厘清债务因果的“特殊修士”。同时,他也不动声色地表达了对幽冥道这等邪修组织的警惕与厌恶,立场鲜明。
“……晚辈接手李老根债务,本意是化解因果,助其重生,却不想他已遭毒手。晚辈怀疑此事与幽冥道有关,正欲追查,便发生了昨夜之事。”王多鱼最后总结道,并适时地取出了那枚绣着鬼爪的布片,双手呈上,“此物便是在李老根灵田附近所得,请前辈过目。”
玄玑道人接过布片,仔细感知了一下,眼中寒光一闪:“果然是幽冥道‘鬼卒’的信物!其上残留的阴煞之气,与鬼手七同源,但更为精纯古老一些。”他看向王多鱼的目光少了几分审视,多了几分意味深沉,“你能在混乱中察觉此物,并联想到鬼手七,心思倒是缜密。”
他话锋一转,突然问道:“你对幽冥道了解多少?”
王多鱼心中一凛,知道关键问题来了。他谨慎地回答:“晚辈所知甚少,只闻其名,知其为祸世间的邪修组织,行事诡秘狠毒。”
玄玑道人沉默片刻,似乎在权衡什么,最终缓缓开口道:“幽冥道近来活动频繁,其触角已悄然伸入我黑风坊市。李老根之死,绝非孤例。据鬼手七临死前残魂中搜出的零星信息,他们似乎在坊市周边,借由某些特殊地点和……身负特定因果之人,暗中布置某种邪恶阵法。”
特殊地点?身负特定因果之人?
王多鱼心中猛地一跳!李老根误入的阴脉,算是特殊地点!而自己这“身负亿万债务因果”的体质,算不算是“身负特定因果之人”?
难道……自己不仅是意外卷入,甚至可能从一开始,就是幽冥道的目标之一?!
这个念头让他后背瞬间沁出一层冷汗。
玄玑道人似乎看出了王多鱼的心思,淡淡道:“你也不必过于担忧。你体质特殊,因果缠身,虽可能被邪祟觊觎,但亦受天道关注,福祸难料。”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逐渐熙攘起来的坊市:“幽冥道行事,如同附骨之疽,难以根除。巡天阁明面上的力量,有些时候反而不好施展。”
他转过身,目光重新落在王多鱼身上,带着一种审视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你,王多鱼,身份特殊,行事不拘一格,善于在底层周旋,洞察力亦非常人可比。更重要的是,你与幽冥道,已然产生了交集。”
王多鱼心中一动,似乎明白了玄玑道人的意图。
“前辈的意思是……”
“老夫需要一双眼睛,一双能在坊市暗处,替巡天阁留意幽冥道踪迹的眼睛。”玄玑道人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分量,“你,可愿承担此任?”
王多鱼心脏狂跳。这是危机,也是巨大的机遇!成为巡天阁的“线人”,意味着他将获得一层官方默许的“保护色”,以后行事会方便很多,甚至可能获得一些资源倾斜。但同样,这也意味着他将正式站到幽冥道的对立面,危险系数倍增!
赌徒的本性让他瞬间做出了决断。
他站起身,躬身一礼,语气坚定:“幽冥道为祸苍生,晚辈虽力薄,亦愿尽绵力!此事,晚辈义不容辞!”
玄玑道人脸上露出一丝极淡的满意神色:“很好。此事需绝对保密,除你之外,不得对任何人提及,包括你身边之人。若有发现,可通过此符箓,直接传讯于我。”
他递给王多鱼一枚刻画着云纹的青色玉符。
“另外,”玄玑道人顿了顿,意有所指地说道,“你与黑蛇帮的恩怨,巡天阁不会插手。但若你能借此,搅动坊市暗流,让一些隐藏的污秽浮出水面,亦是好事。前提是,把握好分寸。”
王多鱼心中了然,这是默许了他对黑蛇帮的行动,只要不闹得太大。
拿着那枚温润的玉符,王多鱼离开了巡天阁。阳光照在他身上,却驱不散他心头的凝重。
虽然暂时过了玄玑道人这一关,还意外获得了一个“官方身份”,但他知道,自己已经被卷入了一个更深的旋涡。
幽冥道的阴影,如同无形的蛛网,正悄然笼罩下来。
而他这个“身负亿万因果”的债尊,似乎已经成了网中一只特殊的……猎物?还是……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