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薇仙子的到来,如同在沸腾的油锅中泼入一瓢冰水,瞬间改变了战场的格局。那艘白玉楼船悬浮于空,清洌的仙光与下方幽冥道的阴煞死气形成鲜明对比,泾渭分明。她并未立刻出手,但那淡然的目光扫过战场,便让所有幽冥道修士如芒在背,攻势不由得缓了下来。
联军士气大振,在木清玄等人的指挥下,趁势稳固战线,将幽冥道彻底压制回葬魂谷外围。
王多鱼压力骤减,落回地面,微微喘息,体内“混沌债丹”(伪)因过度催动而传来阵阵虚浮之感。他抬头望向那白玉楼船,恰好对上清薇仙子投来的目光。那目光清澈深邃,仿佛能洞悉一切,在他身上,尤其是在他掌心那暗金印记处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
“多谢仙子出手相助。”王多鱼拱手,不卑不亢。
清薇仙子微微颔首,声音清越:“分内之事。幽冥道倒行逆施,炼制此等有伤天和之阵,玉清宫自不能坐视。”她的目光转向葬魂谷深处,语气转冷,“幽冥道友,还不现身吗?”
葬魂谷内死寂片刻,随即,一股比之前更加磅礴、更加凝实的威压缓缓升起,暗红色的煞气如同活物般翻涌,凝聚成一个高达百丈的模糊法相。法相面目不清,唯有一双燃烧着幽绿魂火的眼眸,冷漠地注视着外界。
“清薇,”幽冥道主的声音透过法相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质感,“你玉清宫也要来蹚这浑水?”
“非是蹚浑水,而是拨乱反正。”清薇仙子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散去大阵,交出阵眼核心,束手就擒,或可留你幽冥道一丝传承。”
“哈哈哈!”幽冥道主发出刺耳的笑声,“就凭你们?即便加上你清薇,想破我万债归一之阵,也是痴心妄想!此阵已与南疆地脉相连,更是勾连诸天债力,强行破之,必遭反噬,尔等皆要与我陪葬!”
话音未落,天空那巨大的“万债血眼”仿佛回应其主,猛地一震,更加狂暴的吸力爆发开来!这一次,不仅仅是因果债力,连修士体内的灵力、妖兽的气血,乃至山川草木的生机,都被强行剥离,化作一道道血色洪流,汇入血眼之中!血眼的颜色变得更加深邃,搏动也更加有力,那冰冷的“目光”甚至让清薇仙子都微微蹙眉。
大阵,在做最后的疯狂!
“冥顽不灵!”清薇仙子冷哼一声,玉手轻抬,古朴长剑再次绽放清辉,一道横亘天地的剑罡已然成型,就要斩向那血眼法相!
“仙子且慢!”王多鱼忽然出声阻止。
清薇仙子动作一顿,看向他,眼中带着询问。
王多鱼深吸一口气,压下体内翻腾的力量,目光锐利地看向那巨大的血眼和幽冥道主法相:“强行攻击,确实可能引发不可控的反噬。但此阵,也并非毫无破绽!”
他抬起手,掌心的暗金印记灼灼生辉:“我体内融有部分‘万债核心’,与此阵同源!或许……我可以尝试,从内部瓦解它!至少,能干扰其运转,为仙子创造机会!”
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不可!”木清玄立刻反对,“太危险了!你修为不足,强行侵入大阵核心,必遭反噬,神魂俱灭!”
凌霜、张凡等人也面露忧色。
王多鱼却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这是目前代价最小的办法。而且……”他感受着体内那蠢蠢欲动的“混沌债丹”和对天空血眼那诡异的渴望,“我感觉……它似乎也在‘呼唤’我。”
这并非错觉。随着大阵全力运转,那枚融入他掌心的核心碎片与主体之间的联系变得更加紧密,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正从血眼深处传来,诱惑着他,也威胁着他。
不待众人再劝,王多鱼已然下定决心。他看向清薇仙子:“请仙子为我护法,牵制幽冥道主!若我失败……再行强攻不迟!”
清薇仙子深深看了王多鱼一眼,从他眼中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决绝与一种奇特的、仿佛与规则同在的自信。她缓缓点头:“可。你有一炷香的时间。”
王多鱼不再犹豫,盘膝坐下,五心朝天。他彻底放开了对体内“混沌债丹”的压制,甚至主动引导其力量,与掌心印记共鸣!
嗡!
暗金色的光芒自他体内爆发,将他渲染得如同金铸!一道凝练的、由精纯债务规则构成的暗金光柱,自他天灵盖冲天而起,无视空间距离,直接撞入了天空那巨大的“万债血眼”之中!
“找死!”幽冥道主法相怒吼,试图干扰,却被清薇仙子一道更加凌厉的剑罡逼退。
王多鱼的意识,顺着那暗金光柱,强行闯入了“万债血眼”的内部!
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由无数痛苦、诅咒、混乱因果构成的暗红色海洋!亿万魂影在其中沉浮哀嚎,狂暴的债务本源之力如同惊涛骇浪,疯狂冲击着他的意识!
【警告!意识遭受高强度精神污染及规则侵蚀!】
【启动最高级别防护!系统规则库全力解析中!】
【《天债律典》共鸣加强,尝试建立秩序领域!】
王多鱼紧守灵台清明,以《天债律典》为舟,以自身意志为舵,在这片狂暴的债力海洋中艰难前行。他的目标,是这片海洋的核心——那枚完整的“万债核心”!
越靠近核心,阻力越大,那混乱的意念几乎要将他同化。他体内的“混沌债丹”疯狂旋转,既在吞噬着周围精纯的债力,也在被这更庞大的本源力量所侵蚀、同化!
“不能迷失……我是王多鱼……我是债尊!”他心中怒吼,识海中,那得自“沉默之间”的、关于“万债归一乃骗局”的警示如同警钟长鸣!
终于,他“看”到了!在债力海洋的最深处,一枚巨大的、与他掌心碎片同源但完整无数的黑色棱形晶体,正如同心脏般缓缓搏动,散发出掌控一切的规则波动!
就是它!
王多鱼凝聚起全部的神识、全部的规则感悟、全部的不屈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蕴含着“逆命”、“清算”、“重组”意境的规则之刃,狠狠刺向那“万债核心”!
不是摧毁,而是……强行“篡改”其核心契约!将其“掠夺万物以肥己”的核心规则,扭曲为……“清算万债以归公”!
这是极其冒险的举动,等于在从根本上挑战幽冥道赋予这核心的“所有权”!
轰——!!!
整个“万债血眼”剧震!暗红色的海洋掀起滔天巨浪!外界,血眼的光芒变得明灭不定,抽取之力骤然混乱、衰减!
“不!!!”葬魂谷内,传来幽冥道主惊怒到极致的咆哮,他的法相都开始变得不稳定!
王多鱼成功了!他成功干扰了大阵的核心规则!
然而,就在他意识即将退出,准备配合清薇仙子给予致命一击的刹那,异变再生!
那枚被“篡改”的“万债核心”,并未立刻崩溃,反而爆发出一股更加庞大、却不再纯粹是混乱掠夺,而是夹杂了一丝“公正清算”意味的债力洪流,反向涌入了王多鱼的意识,冲刷着他的“混沌债丹”!
【警告!未知规则反馈!宿主“混沌债丹”正在被强制纯化、升级!】
【能量过载!宿主意识承载接近极限!】
【系统修复进度急剧提升:40%…50%… 60%…!】
王多鱼感觉自己的意识仿佛要被这股力量撑爆,更要命的是,他感觉到自己与这“万债核心”,与这整个大阵,产生了一种极其短暂、却无比深刻的……“连接”!
仿佛在这一刻,他成了这大阵……暂时的主人?
外界,清薇仙子抓住了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剑罡暴涨,如同开天辟地,直斩那剧烈波动、防御大减的幽冥道主法相!
而王多鱼,则在意识彻底模糊前,借助那短暂的“连接”,感知到了葬魂谷地底深处,一个被重重封印的、散发着与“逆命契”同源波动的……古老祭坛!
逆命契……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