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形大厅内,死寂如渊。王多鱼的呼吸声在绝对安静中显得异常粗重。他的目光在悬浮的黑曜石晶体、其内封印的《天债律典》残页、地面那具警示骸骨、以及那个致命的沉默契约印记之间来回扫视。
取舍,生死。
取,可能瞬间触发契约,存在被抹除。
不取,困死此地,或最终被债影吞噬。
他神魂深处,那丝与“逆命契”相关的微弱感应,如同风中残烛,却固执地指向晶体内的律典残页。逆命契,逆转既定因果……能否逆转这“沉默契约”的触发条件?
赌性,再次压倒了理智。
“系统……若你尚存一息,助我!”王多鱼在心中默念,尽管知道系统可能无法回应。他将全部心神沉入识海,不再去试图组合那些散落的规则碎片,而是将所有意念,所有对《天债律典》的理解,所有对“债务”、“契约”、“因果”的感悟,乃至自身不屈的意志,尽数灌注到那丝与逆命契相关的感应之中!
他没有力量去直接驱动逆命契,但他可以尝试去“共鸣”,去“引导”!
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来自万古之前的沧桑与不屈之意,自王多鱼神魂本源深处被引动!那并非强大的力量,而是一种“特质”,一种“规则倾向”!它如同最精妙的钥匙,轻轻触碰了此地的某种底层规则。
刹那间,王多鱼“看”到了!
在【债务视野】(残破版)的极限催动下,他看到了连接着那具骸骨与地面契约印记的、一条几乎断绝的因果线!也看到了连接着黑曜石晶体与整个“沉默之间”的、无数道坚固的规则锁链!
逆命契的感应,并非让他去斩断锁链,而是……指向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在无数规则锁链交错中,因能量流转而周期性出现的——“裂隙”!
这个“裂隙”转瞬即逝,但它存在的瞬间,晶体内部的《天债律典》残页与此地规则的连接,会出现一丝极其短暂的“松动”!
机会只有一瞬!
王多鱼瞳孔缩成了针尖大小,全部的精神、意志、乃至生命力,都凝聚在了下一刻!他计算着那无形规则锁链的能量流转周期,如同最顶尖的赌徒,等待着骰子落定的那一秒!
就是现在!
他动了!没有扑向晶体,而是并指如剑,将体内刚刚恢复、混合着那丝精纯规则能量和逆命契引动气息的全部力量,化作一道无形无质、却蕴含着“剥离”与“暂借”意味的意念之矢,精准无比地射向了那个刚刚出现、即将消失的规则“裂隙”!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细微的“咔嚓”声。
那道意念之矢,险之又险地穿过了裂隙!
下一刻,悬浮的黑曜石晶体微微一颤,内部被封印的《天债律典》残页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光芒!一股浩瀚、古老、执掌诸天债务秩序的磅礴信息与规则之力,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那道被强行打开的微小通道,汹涌而出!
但这股力量并非攻击王多鱼,而是大部分被逆命契的那丝引动气息所“吸引”和“安抚”,变得相对温和,如同认主一般,主动涌向了王多鱼!
王多鱼只觉得脑海“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炸开了!无数关于债务清算、因果追溯、契约强制执行、乃至“信用创造”、“风险定价”等更加深奥玄妙的法则至理,疯狂地涌入他的识海,与他原有的《天债律典》残篇迅速融合、补全!
他神魂中那些散落的规则碎片,在这股洪流的冲刷下,如同找到了主心骨,开始自发地排列、组合,凝聚成更加完整、清晰的规则结构!他对“债”的理解,瞬间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滋——!!!检测到…高浓度…核心规则…注入!】
【系统修复程序…加速!当前修复进度:1%…3%… 5%…!】
【警告!能量过载!宿主神识承载接近极限!】
脑海中,系统的提示音断断续续,却明显比之前清晰、有力了许多!
与此同时,那具盘坐的晶莹骸骨,仿佛因律典残页力量的流失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哗啦”一声,彻底化为了齑粉,消散在空中。
而地面上那个沉默契约的印记,在律典力量爆发的干扰下,幽光剧烈闪烁,似乎想要启动,却又因规则层面的短暂混乱而陷入了某种“判定迟疑”!
王多鱼强忍着识海几乎要被撑爆的剧痛,贪婪地吸收、消化着这突如其来的浩瀚传承。他感觉到自己的力量在飞速恢复,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筑基后期的壁垒甚至开始松动!
更让他惊喜的是,系统修复进度在短短几个呼吸间就跳到了8%!虽然依旧大部分功能黯淡,但基础扫描、信息记录等功能已经恢复,光幕重新在他脑海中稳定显现!
然而,乐极生悲。
或许是律典残页力量被强行抽取的动静太大,或许是沉默契约的判定最终还是开始生效——
整个“沉默之间”开始剧烈震动起来!墙壁上那些古老的契约印记如同活过来一般,幽光大盛,冰冷的抹杀意志如同潮水般向大厅中央的王多鱼涌来!门外,那些徘徊的债影也发出了尖锐的、仿佛末日来临般的恐惧嘶鸣,疯狂冲击着拱门的无形屏障,使得屏障光芒乱闪,岌岌可危!
此地不宜久留!
王多鱼猛地看向那悬浮的黑曜石晶体,此刻晶体因内部力量被抽取大半而变得黯淡,封印也明显松动。他尝试用神识沟通,那页已然与他产生联系的律典残页化作一道流光,瞬间没入他的眉心,悬浮于识海,与其他残篇环绕着缓慢旋转的系统光幕,交相辉映。
得手了!但更大的危机也已降临!
他毫不犹豫,转身就向拱门外冲去!必须趁着沉默契约完全启动、债影冲破屏障前,离开这个鬼地方!
“阿弃!”他冲出大厅,在黑暗中疾呼。
“我在这里!”阿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哭腔和极度的恐惧,“门……门要碎了!”
王多鱼冲到拱门口,只见那无形的屏障已然布满了裂纹,外面的债影如同疯了一般冲击着,灰色的影子几乎要渗透进来!
他一把拉住阿弃,看着眼前即将崩溃的屏障和身后涌来的冰冷抹杀意志,眼中闪过一丝狠色。
“系统!启动刚刚恢复的基础扫描!寻找此地空间结构最薄弱点!”
【扫描完成!左前方三百米,空间褶皱异常,疑似近期外力撕裂残留痕迹!】
外力撕裂?是了,很可能就是他掉落时造成的空间裂缝残留!
“走!”王多鱼催动刚刚获得部分力量的《天债律典》,一道微弱的金光暂时撑开了涌来的抹杀意志,他拉着阿弃,如同离弦之箭,冲向系统标注的那个位置!
在他身后,拱门屏障轰然破碎,无尽的债影与冰冷的抹杀意志如同海啸般吞噬了那片区域。
而王多鱼,则凝聚起恢复大半的灵力,混合着新得的律典规则之力,狠狠一拳轰向了那片看似与周围无异的虚空!
“给我……开!”
刺目的白光再次亮起,熟悉的空间撕扯感传来。
这一次,他能否逃离这“归寂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