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梭最终在一片相对平缓的灰色山谷中迫降,梭体灵光黯淡,表面覆盖着一层侵蚀性的煞气薄霜。王多鱼四人迅速离开飞梭,找了个背风的石窟暂作休整。
石窟内,气氛凝重。王多鱼吞下几颗恢复灵力的丹药,闭目调息,脸色依旧苍白。强行以筑基修为驱动【债务豁免】对抗金丹一击,对他的神魂和灵力负担极重。凌霜在一旁默默布下一个小型隐匿阵法,隔绝外界探查。石猛则守在洞口,警惕地注视着外面翻涌的灰雾。张凡检查着流光梭的损伤,眉头紧锁。
“大人,您刚才那招……太厉害了!”石猛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压低声音,瓮声瓮气地说道,眼中充满了后怕与崇拜。
王多鱼缓缓睁开眼,苦笑一下,声音有些沙哑:“取巧罢了,代价不小。一千灵石和部分功德瞬间蒸发,神魂现在还跟针扎似的。”他揉了揉眉心,“系统功能虽强,但越阶使用,限制和反噬也大。”
他看向凌霜和张凡:“梭子怎么样?还能用吗?”
张凡摇头,语气沉重:“煞气侵蚀了核心符文,强行驱动恐怕会解体。需要找个安全的地方,用纯阳属性的材料仔细修补,至少需要两天。”
凌霜补充道:“而且,我们被盯上了。”她指向阵外,“这里的煞气非同一般,似乎能滋养出一种……东西。”
仿佛为了印证她的话,山谷内的灰黑色雾霭开始剧烈翻涌,一道道模糊、扭曲、充满怨恨气息的影子从中凝聚,发出无声的嘶嚎,朝着石窟缓缓飘来。它们没有实体,但所过之处,连岩石都被染上一层阴冷的死寂。
“是葬骨煞灵!”凌霜脸色微变,“由此地积年累月的死煞之气和无数陨落者的残念汇聚而成,物理攻击效果甚微,专噬生灵血气与魂光!”
石猛怒吼一声,一拳轰出,狂暴的妖力将几只靠近的煞灵打散,但散开的煞气很快又在雾中重新凝聚,数量似乎更多了。
“不行!打不死!”石猛喘着粗气。
张凡尝试用火系符箓,雷系符箓,效果稍好,能灼烧煞气,延缓其凝聚,但治标不治本,符箓消耗却极快。煞灵越聚越多,如同灰色的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将石窟团团围住,隐匿阵法摇摇欲坠。
王多鱼强忍不适,站起身,走到洞口。他再次开启了【债务视野】。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不再是简单的灰雾和影子,而是无数交织、纠缠、混乱的猩红色因果债线!这些煞灵,本质上就是一团团无法偿还、也无法被清偿的“死债”和“怨债”的具象化!
它们没有理智,只有对一切生者、对“被欠债”世界的纯粹怨恨。强行“豁免”或许能抹除一小片,但面对这近乎无穷无尽的“不良资产包”,他那点额度简直是杯水车薪。
“硬拼没用,它们在‘赖账’方面是祖宗级别的。”王多鱼眼神锐利,大脑飞速运转,“得找到它们的‘债主’,或者……让它们内部‘坏账核销’!”
他深吸一口气,将【债务视野】催动到极致,目光穿透层层叠叠的猩红债线,试图追溯这些“怨债”的源头。视线逆流而上,越过无数混乱的线条,他隐约“看”到,所有猩红债线的最终指向,都是山谷深处,一个散发着巨大吸引力和恐怖压迫感的“黑洞”——那里,应该就是万债窟的核心!
但同时,他也注意到,在这些混乱的猩红债线中,夹杂着几缕极其微弱,但本质截然不同的“金色债线”!这些金色债线坚韧、古老,似乎连接着某种更高层面的“契约”或“权柄”,正从山谷的另一个方向,隐隐传来召唤,与王多鱼体内的逆命契碎片产生共鸣。
“有出路!”王多鱼猛地指向金色债线传来的方向,“那边!跟我走!凌霜,用冰雾符暂时阻滞它们,别硬拼!石猛,开路!张凡,跟紧我!”
命令下达,团队立刻行动。
“玄冰符,启!”凌霜素手连扬,数十张湛蓝色符箓飞出,化作浓郁寒雾,瞬间将涌来的煞灵潮汐冻结了大半,虽然无法灭杀,但极大地延缓了它们的速度。
“吼!给俺开!”石猛浑身妖气爆发,如同人形坦克,朝着王多鱼指引的方向猛冲,将沿途被冻住的煞灵撞得七零八落。
王多鱼一马当先,循着那几缕微弱的金色债线指引,在能见度极低的灰雾和嶙峋怪石中穿梭。张凡紧随其后,不时丢出几张符箓,清除零散的煞灵。
然而,越往那个方向深入,煞灵的实力似乎越强,甚至开始出现一些拥有模糊形态、散发着筑基期波动的强大煞灵。凌霜的冰雾符效果在减弱。
“大人,快顶不住了!”石猛一拳轰散一只扑来的筑基煞灵,自己也被震得后退两步,手臂上覆盖了一层阴寒的白霜。
就在这时,前方出现了一个狭窄的、仅容一人通过的岩石裂缝,而那几缕金色债线,正是从这裂缝深处传出。但裂缝入口处,盘踞着一只体型格外庞大、几乎凝成实质、散发着筑基后期波特的巨型煞灵!它似乎是在守护这个入口。
前有强敌,后有追兵,形势危急!
王多鱼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他不能再用【债务豁免】,负担不起。他尝试沟通体内的逆命契碎片,将一丝微弱的、属于“规则”的气息,混合着自己刚刚恢复不多的神识,通过【债务视野】,如同撒网般,猛地罩向那只巨型煞灵,以及它身后追得最近的一片煞灵潮!
“以‘王多鱼’之名,裁定:尔等之间,存在未偿之‘吞噬债’!即刻清算!”
他模拟了【强制契约】的部分效果,但并非真正签订,而是利用逆命契的规则位格和【债务视野】的信息差,进行了一次赤裸裸的“欺诈”!
效果立竿见影,却又出乎意料!
那巨型煞灵和它身后的煞灵潮,动作猛地一滞!它们那混乱的意识,似乎真的被这突如其来的“债务裁定”所干扰。基于最本能的“讨债”冲动,它们内部瞬间爆发了混乱!巨型煞灵咆哮着转身,挥爪扫向身后的同类,而身后的煞灵潮也本能地反抗、互相撕扯起来!
“就是现在!进裂缝!”王多鱼低吼一声,脸色又白了几分,这次是神识消耗过度。
四人毫不犹豫,趁机化作四道流光,险之又险地钻入了那狭窄的岩石裂缝。
裂缝之后,是一条向下的、幽深曲折的天然通道。令人惊奇的是,通道内虽然依旧阴冷,但那种侵蚀性的煞气却淡薄了许多,那些疯狂的煞灵也没有追进来。那几缕指引他们的金色债线,在这里变得清晰了一些。
四人背靠着冰冷的石壁,大口喘着气,都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刚才……它们怎么自己打起来了?”石猛挠着头,满脸不解。
凌霜和张凡也看向王多鱼,目光中充满了探究。
王多鱼喘匀了气,露出一丝疲惫而狡黠的笑容:“我忽悠它们的。给它们虚构了一笔债,让它们内部先‘坏账核销’一下。”
众人:“……”
沉默片刻,张凡由衷感叹:“东家,您这……真是把‘债’玩出花了。”
王多鱼笑了笑,没有多说。他目光投向通道深处,感受着那越来越清晰的金色债线召唤和逆命契的共鸣,眉头微蹙。
“这里暂时安全,抓紧时间恢复。不过……”他顿了顿,语气带着一丝疑惑,“引我们来的这东西,感觉不像是幽冥道的手笔。这金色的因果线,浩大、古老,甚至带着一丝……堂皇正大之意?与幽冥道的阴森诡谲截然不同。”
他抬起手,看着自己掌心,那里,逆命契碎片的虚影正微微发烫,与通道深处的召唤遥相呼应。
“这万债窟里,除了幽冥道想要的,到底还藏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