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
“咔嚓——!”
核心枢纽破碎的声响清脆而致命。笼罩债尊阁的万魂噬灵阵剧烈地扭曲、收缩,那无数翻腾哀嚎的怨魂如同被戳破的气球般,发出最后一声凄厉的尖啸,随即化作精纯的阴气四散崩解!笼罩上空的暗红色天幕如同潮水般退去,久违的阳光透过消散的阴霾,斑驳地洒落在满目疮痍的债尊阁院落中。
“噗!”阵法被强行破去,那幽冥道强者显然也受到了不小的反噬,笼罩周身的黑雾一阵剧烈翻腾,气息出现了明显的波动和衰落。他猩红的双目死死盯住掷出破阵玉符后几乎脱力的王多鱼,其中的怨毒与杀意几乎凝成实质。
“小辈……本座要将你……抽魂炼魄,永世折磨!”他声音嘶哑,带着刻骨的恨意。阵法被破,外有青云剑宗名头招来的压力,内有王多鱼这诡异难缠的小子,他知道必须速战速决!
黑雾涌动,不再试图维持大范围的阵法,而是急速收缩、凝聚,在其身前化作一柄缠绕着无数痛苦面孔的漆黑长矛——万魂矛!此矛一出,整个院落的温度骤降,空气都仿佛凝固,矛尖直指王多鱼,那纯粹的杀戮与毁灭意志,让刚刚松了口气的凌霜等人再次色变!
这是金丹后期强者的含怒一击,绝非之前那些试探可比!
“保护大人!”石猛怒吼一声,不顾身上伤势,魁梧的身躯爆发出最后的妖力,土黄色光芒凝聚成一面巨盾,悍然挡在王多鱼身前!凌霜与张凡也强提残余灵力,加固着摇摇欲坠的蓝色光罩,试图做最后一搏。
然而,所有人都清楚,在这一矛之下,他们的抵抗恐怕如同纸糊。
王多鱼半跪在地,剧烈地喘息着,体内灵力近乎枯竭,神魂因连续施展《惊魂刺》和承受反噬而刺痛不已。他看着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万魂矛,死亡的阴影前所未有的清晰。
不能硬扛!必须另辟蹊径!
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目光急速扫过四周。崩散的阵法阴气、弥漫的怨念、幽冥道强者因反噬和愤怒而剧烈波动的气息、以及……他自己头顶那依旧顽强闪烁的金色债务数字!
债务……因果……情绪……能量……
一个极其冒险、甚至可以说是异想天开的念头,如同电光石火般划过他的脑海!
《万衍融灵术》的核心是融灵化异,炼万般能量为己用。之前他主要炼化的是相对平和的债务因果和天地灵气。那么,这些暴虐的阴煞之气、怨念、乃至对方的杀意怒火……能否也被视为一种极端的、负面的“能量”或“因果”,被强行炼化、引导?
赌了!反正横竖都是死!
王多鱼眼中闪过一丝疯狂,他非但没有试图防御或躲避,反而强行支撑起身体,双手艰难地掐动一个《万衍融灵术》中记载的、他从未尝试过的、用于引动和容纳极端异种能量的特殊法诀!
同时,他全力催动【债务视野】与【破妄之眼】,不再去看那致命的矛尖,而是死死锁定幽冥道强者周身那因情绪剧烈波动而变得极其活跃、甚至有些失控的阴煞能量与怨念因果线!
“来啊!”王多鱼对着那幽冥道强者,发出一声挑衅般的嘶吼,“把你的愤怒,你的杀意,你的所有‘负面资产’,统统‘投资’过来吧!看看你这笔‘坏账’,能不能压垮我这‘债主’!”
这匪夷所思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幽冥道强者也是一怔,随即暴怒:“狂妄!找死!”他不再犹豫,手臂猛地向前一送!那凝聚了恐怖力量的万魂矛,撕裂虚空,带着湮灭一切的死亡气息,射向王多鱼!
然而,就在万魂矛即将触及石猛凝聚的土盾,以及后方王多鱼的瞬间,异变发生了!
王多鱼掐诀的双手猛地向前一引!《万衍融灵术》以前所未有的狂暴姿态运转,他不再试图温和地炼化,而是如同开启了一个无形的旋涡,强行撕扯、吸纳着前方涌来的一切负面能量——万魂矛蕴含的恐怖阴煞、幽冥道强者散发出的磅礴杀意与怒火、乃至空气中残留的阵法怨念!
【破妄之眼】精准地引导着这股狂暴的“洪流”,并非直接冲击他的经脉,而是巧妙地将其导向了他自身那庞大无比的债务因果“海洋”!
以身为媒,以债为引,纳万般恶业,焚敌之魂!
“呃啊啊啊——!”
王多鱼发出了痛苦的咆哮,他的身体表面瞬间变成了不祥的漆黑色,无数怨魂的面孔在他皮肤下挣扎凸起,七窍中喷涌出黑色的火焰!这是强行容纳远超自身境界负面能量的反噬,他的肉身和灵魂都在被疯狂侵蚀、灼烧!
但与此同时,那原本一往无前的万魂矛,其凝聚的恐怖能量,竟如同百川归海般,被王多鱼身体形成的“漩涡”强行拉扯、分流、吞噬!矛身变得模糊、黯淡,威力骤减!
更诡异的是,那幽冥道强者猛地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抱住头颅,周身黑雾疯狂溃散!他感觉到,自己与万魂矛之间的联系,自己那狂暴的杀意与怒火,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基于“债务”的规则之力反向侵蚀、点燃了!
王多鱼将他攻击中的“恶意”与“能量”,强行定义为了需要立刻“清算”的“违约坏账”,并通过自身这特殊的“万债之体”为通道,将这份“坏账”的清算反噬,直接作用在了他这个“债务人”的灵魂本源上!
债火焚魂!
这是一种基于因果规则的、两败俱伤的打法!
“轰!!”
威力大减的万魂矛最终撞碎了石猛的土盾,余波将王多鱼和身后的凌霜等人一起掀飞出去,债尊阁残存的主建筑也在这一击下轰然倒塌了半边,烟尘弥漫。
王多鱼重重落地,浑身焦黑,气息微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熄灭的烛火。但他依旧顽强地睁着眼睛,看着远处那抱头惨嚎、气息急剧衰落的幽冥道强者。
他赌赢了!虽然代价惨重,但他确实以筑基之躯,硬生生扛下了金丹后期的含怒一击,并重创了对方的神魂!
“大人!”
“债尊!”
凌霜、石猛等人挣扎着爬起,不顾自身伤势,扑到王多鱼身边,脸上充满了悲痛与焦急。
就在这时,外界传来更加密集和强大的灵力波动,数道强横的遁光正急速逼近,其中一道浩然剑意,赫然是玄玑道人!巡天阁和各方势力的援军,终于突破了外围阻碍,赶到了!
那幽冥道强者感受到迅速逼近的强大气息,又遭受神魂反噬重创,知道事不可为。他怨毒无比地瞪了气息奄奄的王多鱼一眼,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周身剩余的黑雾猛地炸开,化作无数道细小的黑光,朝着四面八方遁逃而去!
“休走!”玄玑道人的怒喝声传来,一道巨大的剑罡斩落,却只留下了几缕溃散的阴气。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债尊阁废墟之上,一片狼藉。幸存的人们相互搀扶着,脸上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与悲痛。
王多鱼在凌霜的搀扶下,艰难地坐起身,看着化为废墟的家园,看着身边伤痕累累的伙伴,一股难以言喻的愤怒与决心在胸中燃烧。
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向幽冥道强者遁逃的方向,声音虽然微弱,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幽冥道……此债……不死……不休……”
话音未落,他猛地咳嗽起来,咳出的竟是带着内脏碎片的黑血。强行容纳和转化那般恐怖的负面能量,对他的根基造成了难以想象的重创。
凌霜连忙给他喂下丹药,泪水在眼眶中打转。
王多鱼握住她的手腕,摇了摇头,目光却越过废墟,望向远方。
他知道,与幽冥道的战争,从这一刻起,才真正开始。而经此一役,债尊阁虽然损失惨重,但“债尊”之名,必将伴随着这场惨烈而传奇的守卫战,真正响彻四方!
只是,付出的代价,太过沉重了。
而前路的艰险,似乎才刚刚显露冰山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