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坏账,打包?”
胡三听到王多鱼这个提议,端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精光爆射。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脸上那职业化的假笑收敛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商人的锐利与审视。
“债尊道友,胃口不小啊。”胡三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我千金台经营数十载,积压的坏账死账,数目可不小。就算按你刚才说的两成五折算,也是一笔天文数字。你……吃得下吗?”
王多鱼心中暗自计算,自己现在几乎身无分文,刚才收购马彪和张凡的债务还是预支的额度,可谓是空手套白狼。但他面上却是一片云淡风轻,甚至带着一丝睥睨。
“胡老板,谈生意,看的是价值和方式,而不完全是眼前的灵石。”王多鱼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自有我的办法。关键是,你这些在你手里是不断贬值的‘坏账’,在我这里,或许能变废为宝。你先开个价,列出清单,我们再来谈谈具体的方式。”
胡三沉吟片刻,对身后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会意,快步离去。不多时,捧着一枚厚厚的玉简回来。
“这是我千金台近五年来,所有逾期超过三个月,且经评估收回成本过高或风险过大的债务名录。”胡三将玉简推到王多鱼面前,嘴角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试探,“本金合计,约八万下品灵石。按道友刚才说的两成五,便是两万下品灵石。道友若能拿出这笔灵石,这些账,就都是你的了。”
两万下品灵石!相当于两百中品灵石!
赵乾和张凡倒吸一口凉气,这个数字对他们而言简直是天文数字。张凡更是面色发白,感觉自己那两千灵石的债务在这庞然大物面前,渺小得不值一提。
王多鱼心脏也是猛地一跳,但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没有去接那玉简,反而摇了摇头。
“胡老板,你这就不够诚意了。”王多鱼叹了口气,“八万本金,多是多年前的旧账,债务人或死或逃,十不存一。其中真正尚有追回可能或债务人仍在世的,恐怕连三成都不到。你将这些陈年烂谷子都打包进来,按两成五算,岂不是把我当冤大头?”
胡三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没想到王多鱼如此精明,一眼就看穿了关键。他干笑两声:“道友此言差矣,既是打包,自然良莠不齐。若只挑好的,那还叫打包吗?”
“话虽如此,但价格也需合理。”王多鱼寸步不让,“这样,我们换个方式。你这份名录,我大致浏览。我们按‘资产包’来分档计价。”
他拿起那枚玉简,虽然无法详细查看,但凭借【洞察术】对玉简本身信息的模糊感知(这是他新发现的功能,对物品也能获取粗略信息),结合之前观察赌徒债务的经验,开始侃侃而谈:
“第一档,债务人确认死亡或彻底消失无踪、毫无追索可能的,此为‘损失类’,我按本金百分之一的价格象征性收购,算是帮你清理账目。”
“第二档,债务人仍在世但极度贫困、修为低微,短期内偿还希望渺茫的,此为‘可疑类’,按本金一成收购。”
“第三档,债务人有一定偿还能力或拥有特殊技能(如这位张凡道友),但因故暂时无法偿还,或有明确抵押物的,此为‘次级类’,按本金两成收购。”
“最后,那些并非无力偿还,而是纯粹耍赖、有稳定收入来源的‘老赖’,此为‘关注类’,按本金三成五到四成收购!”
王多鱼一番现代金融资产分级的话术,听得胡三一愣一愣的。他开赌场多年,催债全靠打打杀杀和背景威慑,何曾听过如此细致、如此……有道理的分类?
胡三下意识地问道:“那……依道友之见,我这份名录,该如何划分?”
王多鱼知道火候差不多了,抛出了真正的目的:“具体划分,需要时间逐一核实。不如这样,胡老板,这枚玉简我先带走,三日内,我给你一份详细的划分清单和报价。同时,作为诚意和我们的启动资金……”
他目光扫过整个名录,【洞察术】全力运转,结合刚才的感知,迅速锁定了几个气息相对“鲜明”的债务记录。
“我先从这份‘资产包’里,预付定金,收购第一批债务。就选……这三位吧。”王多鱼手指在玉简上虚点了三下,实际上是通过【洞察术】传递了三个特定的债务信息给胡三。
胡三接过玉简,神识沉入,查看了王多鱼选定的三个债务,脸色变得有些古怪。
这三个债务人,一个是酗酒如命、修为停滞多年的老符师;一个是脾气古怪、与人寡合的女丹师;还有一个是据说招惹了不干净东西、整日疯疯癫癫的灵植夫。在胡三看来,这都是最难缠、最没价值的烂账。
“道友确定要选这三个?”胡三确认道。
“确定。”王多鱼点头,“这三笔债务本金合计约一千五百灵石,按平均两成五算,便是三百七十五灵石。这笔定金,依旧从我们后续的交易款中扣除,如何?”
胡三看着王多鱼那笃定的眼神,再联想到他之前免掉马彪债务的“非常”举动,心中越发觉得此人深不可测。用三百多灵石的额度,换取一个彻底摸清对方底细和手段的机会,这买卖,不亏!
“好!就依道友!”胡三一拍大腿,爽快地答应了,并让人复制了那三份借据交给王多鱼。
拿着三张轻飘飘却又沉甸甸的借据,王多鱼带着赵乾和张凡,离开了千金台那奢靡又压抑的内厅。
重新回到黑风坊市喧嚣的街道上,三人都有一种重见天日的感觉。
“前辈,我们……我们现在去哪?”赵乾看着王多鱼手中的借据,小心翼翼地问道。他实在不明白,前辈为什么要挑这三个看起来最没希望的债务。
张凡也是满脸疑惑,但他刚被王多鱼解救,心中只有感激和服从。
王多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张凡:“张道友,你既是阵法师,可能布置简单的隔音、警戒阵法?”
张凡连忙点头:“可以!虽然材料不全,但布置一个小范围的‘静音障’和‘灵觉示警’阵,还是没问题的。”
“很好。”王多鱼点点头,“我们先找个落脚的地方。”
他们在坊市相对偏僻的角落,租下了一个带小院、租金低廉的简陋石屋。张凡立刻动手,用随身携带的几面残破阵旗和几块下品灵石,在石屋周围布置下了简单的阵法。
阵法一成,外界的喧嚣顿时被隔绝大半,形成了一方相对安全私密的小空间。
王多鱼这才将三张借据摊在屋内唯一的石桌上。
“我知道你们有疑问,”王多鱼看着赵乾和张凡,“为什么选这三个?因为在我看来,他们不是负担,而是资源,是宝藏!”
他拿起第一张借据,属于那个酗酒的老符师。“此人名叫吴翰,炼气六层,曾是小有名气的符师,尤擅制作‘庚金符’。他酗酒是因为独子死于探险,心灰意冷。但他的制符手艺并未完全丢失。我们帮他振作,提供材料,他制作的灵符,就是我们的收入!”
接着,他拿起第二张,属于那个脾气古怪的女丹师。“柳如烟,炼气七层,丹师。她与人寡合是因为其独门丹药‘清心丹’效果虽好,但成本偏高,竞争不过大店铺。我们可以投资她,包销她的丹药,或者帮她优化丹方,降低成本!”
最后是那个疯癫的灵植夫。“李老根,炼气五层,灵植夫。他招惹不干净东西是误入了坊市外一处阴脉,被阴气侵体。若能驱除阴气,他培育低阶灵草的手艺,正好可以为我们未来的灵符、丹药生意提供稳定、低价的原材料!”
王多鱼一番分析,听得赵乾和张凡目瞪口呆!他们看到的只是三个落魄潦倒的失败者,而在王多鱼眼中,看到的却是符师、丹师、灵植夫这条小小的产业链雏形!
“前辈……您,您是怎么知道这些的?”赵乾结结巴巴地问,看向王多鱼的目光充满了不可思议的崇拜。张凡也是同样震撼无比。
王多鱼高深莫测地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和头顶的金光:“债尊之能,可观因果,洞察根源。”
他当然不会说是【洞察术】结合了借据上残留的微弱气息和逻辑推理得出的结论。
“可是……前辈,”张凡冷静下来,提出了现实问题,“就算他们真有价值,我们如何说服他们?又如何解决他们各自的问题?比如吴符师的丧子之痛,柳丹师的成本问题,还有李老根的阴气侵体……这都需要资源和手段。”
“问得好。”王多鱼赞许地点点头,“所以,我们第一步,不是去催债,而是去……投资!去解决问题!”
他分配任务:“赵乾,你心思细,去坊市打听一下这三种债务人的近况,越详细越好,尤其是他们现在的具体困难和需求。”
“张凡,你熟悉阵法,看看能否找到低成本驱除阴气的办法,或者布置一个简单的聚阳阵需要什么材料。同时,评估一下布置一个小型制符、炼丹工作间的成本和可行性。”
“是!前辈(债尊大人)!”两人此刻信心大增,齐声应道,眼中充满了干劲。
看着两人领命而去,王多鱼独自坐在石屋内,揉了揉眉心。蓝图是画好了,但每一步都离不开灵石。收购这三个债务只是开始,后续的“投资”才是真正的无底洞。
他看着自己头顶那依旧刺眼的“¥99,999,900”,苦笑一声。别人穿越都是系统送钱送装备,自己这系统,是逼着自己去赚钱还债。
就在他思考下一步该如何快速筹集资金时,外出打听消息的赵乾,连滚带爬地冲了回来,脸上毫无血色。
“前……前辈!不好了!”赵乾气喘吁吁,声音带着惊恐,“我打听到,那……那个灵植夫李老根,他……他昨天死了!”
“死了?”王多鱼猛地站起身。
“是……据说死状极惨,浑身精血都被吸干,像……像是被邪修祭炼了!”赵乾的声音都在发抖,“而且,坊间都在传,他是因为欠了千金台的高利贷还不起,被……被黑蛇帮的人用邪法弄死的!现在外面都在说,是您逼死了他!”
王多鱼的脑子“嗡”的一声。
债务还没开始处理,就先背上了人命官司?
是巧合,还是有人做局,想把李老根的死,栽赃到刚刚接手债务的他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