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利,是宫中每个女子都想要的。但在这种情景下,青樱便不那么高兴了。
早在她还在妃位时,皇帝已让她主持过小选之事,后来虽只帮着皇后和慧贵妃,到底也有几样办得出彩的,因此皇帝是很欣赏青樱的。可今日这出,不过是皇帝为了下皇后的面子罢了,其中不知还掺杂着多少算计。
回宫的路上,雪蘅看着青樱面色不对,小心道:“皇上吩咐了主儿代皇后料理后宫之事,主儿不高兴么?”
青樱淡淡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内务府握在皇上手里,吴书来又不会听本宫的话,不过是换个人挂名而已,出了事反而要带累本宫。”
“主儿不必担忧,如嫔和海贵人刚受了皇上责罚,慎妃虽晋封,但皇上早已不喜她。或许不会有什么事呢。”
“但愿如此。”
青樱心头隐隐不安,她没有忘记,前世今年的初春,皇帝染上了疥疮,缠绵病榻数月方才康复。皇后也因侍疾得宠,从而再育一子。
青樱不知道皇帝是否还会再度染病,但他既然想要一个嫡子,便会多多眷顾皇后。皇后经过这些年的调养,想要有孕虽难,却不是没有可能。既然拦不住,青樱索性便不再去管了。
“慧贵妃近来如何?”
雪蘅想了想道:“皇上管得严,包太医只寻着机会看了一眼慧贵妃的脉案,的确是有起色了,也不过是数着日子过罢了。从前给慧贵妃看诊的刘太医被赶出宫后,高家没有再送太医进来,大约是怕皇上怪罪吧。”
青樱若有所思,刘太医是高斌亲自举荐,想来是不会将慧贵妃的状况瞒着他的。即便是慧贵妃不许太医告诉高斌,但刘太医忽然被逐出宫去,以高斌的性子,不会不去查。那么,高斌也是知道慧贵妃情况到底如何的。
但他心念爱女,为何不再送太医入宫呢?
一时想不明白,青樱只觉得思绪千丝万缕,却始终抓不住。
“盯紧了咸福宫,本宫总觉得慧贵妃不会如此安分。”
事到如今,青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好在她不曾对付过慧贵妃,暂且不担心火会烧到自己身上。但凡事有备无患,即便与自己无关,青樱也该有所准备才是。
宫中的日子总是寂寥,青樱虽常去伴驾,也只是随着皇帝的意思侍奉。有时看书、有时赏画、有时作诗,皇帝附庸风雅,青樱除了迎合也无多少卖弄的意思。
而夜间,皇帝总是召了皇后侍寝,如他所说的那般,真真切切地期盼着再得嫡子。多年调养,再加上皇帝的辛勤耕耘。在四月暮春之际,长春宫终于传来了好消息:皇后遇喜了!
这个消息来得,比前世早了许多。莲心来报喜时,青樱正在养心殿陪着皇帝赏画,手里做着一个精巧的香囊,是给皇帝的。
乍闻喜讯,手里的绣花针一顿,再落下已是偏了原本的位置,在雪白的纤指上刺出一点殷红。
青樱忙收敛了心神,起身喜道:“臣妾恭喜皇上了!皇后娘娘有孕,实乃天大的喜事,皇上盼嫡子久矣,终于如愿以偿了。”
皇帝脸上笑意藏也藏不住,起身招过太医问询:“果真?龙胎有几个月了?可还安稳?”
一连问了许多问题,可见皇帝是真的高兴。
为皇后看诊的李太医徐徐道:“回皇上,皇后娘娘的身孕已有两月了。娘娘身子弱,起初微臣不敢十分确定,今日总算能诊出胎息了。”
皇帝的眉头便皱了起来,“你的意思是,皇后胎相不好?”
李太医讷讷道:“是……皇后娘娘体弱,此番有孕怕是要辛苦了。”
“胡说!”皇帝不悦道:“凡有孕便没有不辛苦的,你既为皇后看诊,知道她体弱为何不为她调养?莫非又是尸位素餐之辈!”
莲心见状连忙道:“皇上息怒,并非李太医不尽心,而是娘娘接连生子,又经丧子之痛,这才体弱不支。李太医为娘娘调养多年,如此,娘娘方才能再度遇喜。”
“嗯,”皇帝略消了气,随口道:“既然皇后信任你,你便和陈太医一同照看着皇后的龙胎吧。”
这也是意料之中了,皇帝看重嫡子,自然会派自己最信任的陈太医去看顾。但陈太医是太医院的翘楚,皇后定会在他的侍奉下平安产子,倒是一桩麻烦事。
皇帝兴致极高,拉着青樱要去长春宫亲自探一探皇后,正好青樱也想亲眼看看皇后究竟情况如何,便顺着皇帝的意思去了。
因皇帝有吩咐,不过多时轿辇便到了长春宫。皇后并未在宫门外迎接,皇帝也不以为忤,乐呵呵地与青樱携手入内。
进到内殿,皇后靠在榻上,虽是春夏之交,身上却仍盖着锦被。并未梳旗头,而是将一头长发盘成团髻,零星簪几支珠花。脸色是虚浮的白,任谁见了都知其身体欠佳,唇上薄薄点了口脂,倒显得分外润泽。
见二人进来,皇后忙挣扎着起身,被皇帝一挥手拦住了。
青樱也要行礼,皇帝却拉着她往皇后榻前去,“给贞贵妃搬个椅子来。”
皇后的目光落在二人紧握的手上,唇边的笑意就带上了苦涩,“皇上待贞贵妃真好,臣妾都有些羡慕了呢。”
若是在以往,皇后是不会这样说出来的,但或许是有孕的缘故,心思更为敏感些,总是渴望丈夫的关怀的。
青樱也不欲在这些小事上和皇后过不去,便笑道:“皇上待娘娘便不好吗?一听消息便急着赶过来了。臣妾刚好在场,怎能不来向娘娘道贺呢。”
皇帝知晓青樱的意思,当即也放开了她的手,温言向皇后道:“朕听说你身子不大好,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朕已吩咐了陈太医照看龙胎,有他在,皇后不必担忧。”
皇后微微欠身道谢:“臣妾多谢皇上关怀,太医说胎气是有些弱,吩咐臣妾卧床静养。只是陈太医为皇上看诊,又照顾着慧贵妃,怎能再看顾臣妾呢?若如此,慧贵妃便罢了,皇上若要召太医,陈院判岂非分身乏术?”
皇帝淡笑道:“皇后不用想这些,眼下是咱们的孩子最要紧。朕自觉体健,不会有什么事,慧贵妃也好了许多,有寻常太医照看即可。”
皇后这才柔顺应了,虚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来,“那么臣妾就谢过皇上好意了,有陈太医这位国手在,臣妾一定能为皇上生下一个健康的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