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琛的周岁宴果然如皇帝所言,内务府早早便张罗起来。
到了正日子,青樱一早起来打扮了两个孩子。
正值腊月寒冬,永珣火力旺,又是个闲不住的,穿的便不多。只让保姆们上点心,以免出汗后着凉便是了。
永琛却是个怕冷的,青樱里三层外三层地将他裹得严严实实,这才领着他出去。
皇帝在重华宫宴请臣工,青樱的永寿宫则聚集了后宫众人和福晋家眷。今日她们母子是主角,便是皇后和慧贵妃也要赏脸,俱到场为永琛添寿。
青樱一身玫瑰紫吉服分外隆重,众妃有意避其锋芒,选了浓绿、宝蓝等稳重的颜色,唯有如懿一身胭脂红与青樱撞色了。
玫嫔素来是个嘴快的,“娴妃甚少穿这样娇嫩的颜色,嫔妾乍一看,还以为是贞妃娘娘呢。”
意欢不由仔细打量了如懿几眼,到底没说什么。
如懿不快道:“本宫穿什么衣服,还要向玫嫔请示吗?”
玫嫔掩唇一笑,“倒不是要向嫔妾请示,只是怕娴妃分不清主次,抢了贞妃娘娘的风头。”
如懿笑得意味深长,“谁为主、谁为次,原不必刻意分辩,本宫相信贞妃也不会有什么话说的。玫嫔还是管好自己吧,不要让四公主抢了七阿哥的风头才好。”
四公主有着祥瑞的名头,玫嫔又厉害,宫中无人敢在她们母女面前嚼舌根。连慧贵妃也不再说四公主身有残疾了,渐渐养成了她活泼的性子。
此刻四公主正在慧贵妃跟前腻着,逗得贵妃频频拿了身上配的小玩意儿赏她。
玫嫔最听不得旁人这样说自己的女儿,当即便恼了,“公主自有皇上,太后和皇后娘娘教导,还轮不到娴妃在这里说三道四!娴妃自己不会看人眼色便罢了,别以为旁人都与你一样。”
纯妃打着圆场道:“好了,今日是贞妃和七阿哥的好日子,两位妹妹就少说两句吧。”
玫嫔这才罢了,冷哼一声便去了四公主处。
意欢来向青樱说起时还颇有些不快,“平日里也不见娴妃喜欢这样浓艳的颜色,怕不是有意为之。”
青樱一笑置之,“娴妃的性子你我又不是第一日知晓,随她去吧。我与她又不相像,不怕谁认错。”
意欢也笑了,“说的也是,姐姐盛装更显绝色,是娴妃比不得的。”
青樱还是头次听到意欢这般恭维,她今日确实是着意打扮,不仅是为永琛高兴,更是彰显身份。
怀中的永琛努力伸着小手让意欢抱,青樱也乐得清净,“这孩子是真喜欢你,每次见了都要你抱呢。”
意欢连忙接过永琛,脸上满是融融笑意,“我也喜欢永琛,咱们永琛真是个好孩子,是不是?”
青樱看着二人笑道:“得了,妹妹替我看着孩子,我好去招待客人。”
意欢只顾着逗永琛玩,随意应了一声。青樱便起身出了内殿,往开宴的正殿去。
各府福晋已陆续来齐了,青樱一一过去问好。乌拉那拉氏来的不是朗佳氏,而是族长之妻。乌拉那拉氏如今掌事的是孝敬宪皇后的亲堂弟,娶妻章佳氏。
章佳夫人笑得一团和气,连声夸赞青樱,仿佛她是自家女儿一般,大大地全了青樱的颜面。
青樱亦投桃报李,十分亲近章佳夫人。
各位福晋都是会审时度势的,眼见青樱既得宠,又有家族靠山,皆笑脸相迎,很是宾主尽欢。
又过了一会儿,帝后相偕而来,唯有太后借口凤体抱恙不曾前来。
青樱无所谓太后是否赏脸,左右促成恒媞入宫侍奉,也不是为了讨好她。
面上看是太后得了女儿的陪伴,但恒媞的将来不过是皇帝的一句话,太后与皇帝的龃龉,终究还是要发泄在恒媞的身上,到时候太后还有的煎熬呢。
青樱上前请帝后二人上座,皇帝还未说什么,皇后先道:“今日贞妃母子是主角,臣妾怎好抢了贞妃的风头,还是贞妃陪着皇上吧。”
皇帝很是满意她的识趣,执了青樱的手道:“既然皇后都这样说了,贞妃就不要推辞了。”
青樱哪敢真与皇帝并肩,依旧是帝后坐在上首,自己只在皇帝身侧坐了。
永珣周岁时青樱正在避宠,没有这样大的场面。青樱有意让他和弟弟一起高兴,便一早向皇帝进言,将阿哥公主们都请了来,几个孩子围在一处玩闹,既温馨又热闹。
意欢早便将永琛交给了大阿哥抱着,他虚岁已有十五了,抱着圆滚滚的永琛也不吃力。
见时候正好,青樱便向皇帝请示,皇帝一点头,大阿哥就将永琛放在了抓周用的红毯子上。
为求好彩头,抓周都是提前教过的。永琛与平日一般,抓了本诗经。
众人的吉祥话便一股脑涌了出来,殿内欢声笑语极尽热闹。
一整日的欢宴,直到晚间,青樱才有功夫歇上一会儿。
晴芷在一旁清点着今日的贺礼,将要紧人家送的都挑了出来,预备着给青樱过目。
“主儿,章佳夫人送的,除了一些人参、阿胶等补品,和一尊玉佛外,还有一套小儿的衣被,是章佳夫人亲手做的。”
这些东西本该是朗佳夫人这个做义母的准备,却由一个“外人”备齐了。
青樱掩下心中丝丝缕缕的伤感,这一世顶着浮翠的身份,连一声额娘也不能叫。纵然有皇帝强求来的母女名分,终究不得母女情分了。
青樱淡淡道:“收着吧,也是夫人的一番好意。”
雪蘅轻声应了,凑趣道:“主儿看,諴亲王府送来的礼很厚呢!”
青樱看了一眼,是圣祖曾用过的一方砚台,果然厚重异于旁人。
不枉青樱特意宣扬了太后的“壮举”:有妃嫔侍奉和亲孙儿承欢膝下还不够,非要将諴亲王夫妇养得好好的长公主召回宫,这不是在下諴亲王的脸面吗?
还是青樱识大体,借着七阿哥的周岁宴,给了彼此缓和的机会。
太后既然爱装病,就让她装个够吧,总有她低头求人的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