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妃不仅言辞有理,还命茉心呈上了咸福宫的账册,皇帝接过一看,上头仔细写着自皇帝登基以来,咸福宫所有物品的进出及损耗。
皇帝翻看后递给李玉,道:“将这账本,与内务府的对比,你再带人去咸福宫的库房盘查,务必要还慧妃清白。”
慧妃虽不满皇帝搜宫之举,但见他正在气头上,也不敢辩解,依旧跪在地上。
搜宫还要一些时间,但内务府的账册都是准备好的,一查便知。
李玉很快回禀,“回皇上,各位主子,奴才仔细对比了,两本账册并无多大出入。”说着将不同之处一一誊在纸上交给皇帝查看。
又过了一会儿,搜宫的人也回禀了实情。
帝后看了结果,事实确如慧妃所言,咸福宫从内务府领的火油用了多少、还剩多少,都是对得上的,并无多余的。
皇帝也缓和了神色,道:“慧妃的清白显而易见了,皇后,赵一泰可有其他证据啊?”
皇后并不慌张,如常笑道:“皇上,赵一泰回禀的,只是李金柱的说辞,臣妾也不相信慧妃是这样的人。妹妹既已自证了清白,皇上就让她起来吧。”
皇帝似是才想起慧妃还跪着,闻言便叫了起,又问:“慧妃方才说在宫中密查,不知收获了什么啊?”
慧妃听了便转头看向茉心,茉心告退出去,带了一个小太监进来。
皇帝去看那太监,脸上尽是血痕和掌印,想来是受了慧妃拷打。但慧妃爱在宫中打人也不是头一回了,当下也没兴致理会,只等着慧妃说话。
慧妃道:“回皇上,自宫中有流言说,冷宫走水乃是烟花的缘故,臣妾就知道是有人不怀好意,特地命人严加看管咸福宫的人。终于在昨日发现了这个小太监偷偷出宫传递消息,臣妾已命人审过,是养心殿的阿箬命他偷咸福宫的火油。”
言语涉及御前宫女,皇帝却如预料到了一般,“竟是朕身边出了这等无法无天之徒,李玉,带阿箬上来,朕倒要问问她偷咸福宫的火油做什么。”
等待的间隙,皇后挥退了赵一泰,不解道:“皇上,您也看了咸福宫的账本,如今在秋日里,各处都要小心火烛,咸福宫的火油所剩也不多,只够日常使用。如此说来……”
不等她说完,慧妃委屈道:“娘娘,您还不清楚吗?阿箬分明是要嫁祸臣妾!她自己恨极了乌拉那拉氏,想要火烧冷宫,杀了旧主。心知臣妾不喜欢冷宫那位,又精心准备了烟花,便谋划着将事情推到臣妾身上。”
皇后安然道:“慧妃莫急,本宫只是奇怪,你宫里的火油不够,那么火烧冷宫所用的,又是何处来的呢?想来是有人从宫外私运进宫的。”
正在这时,李玉带着阿箬进来,她跪在殿中向众人行了一礼,李玉看了眼皇帝的神色,指着那小太监问道:“阿箬,你可认识此人?”
阿箬看过去,见他脸上血呼啦的一片,先害怕了几分,惊慌道:“皇上,奴婢不认识此人啊!”
嘉嫔凉凉道:“这就奇怪了,这太监指认阿箬,阿箬却不认识他。又是慧妃动用私刑审的,莫不是贼喊捉贼吧。”
慧妃正要发怒,却是皇后威严道:“本宫方才的话还未说完,嘉嫔就这样急着给慧妃定罪了。”
嘉嫔忙辩解道:“臣妾不敢这样想,只不过是觉得有些不对,直言罢了。”说着还咳了两声,颇有弱柳扶风之感。
皇后笑中颇有深意,“嘉嫔总是这样直言直语,但日后说话还是要谨慎些,本宫已叫他们去查了内外进出之事,嘉嫔还是等着证据吧。”
皇帝赞许道:“皇后治事严谨,朕心甚慰。”
慧妃颇为不快,向嘉嫔道:“嘉嫔自万寿节后就病了,今日拖着病体来,方才他们诬陷本宫时不见你开口,这会儿见了阿箬反倒能说会道起来了!”
嘉嫔有退让之意,谦卑道:“嫔妾一时直言,并未顾及娘娘的心情,还望娘娘不要和嫔妾计较。”
青樱却道:“知道嘉嫔与阿箬要好,但也不能不顾与慧妃娘娘的姐妹情谊啊,嘉嫔的话失之偏颇,岂不是伤了娘娘的心。”
慧妃见机道:“阿箬不清白,与她过从亲密的,皆该严加审问才对,瓜田李下的,嘉嫔还是少说几句吧!”
嘉嫔掩唇咳嗽几声,含情脉脉看着皇帝道:“慧妃这话是连皇上也算进去了,阿箬可是御前的人,难道是皇上指使的不成?”
慧妃自乱阵脚,只顾着向皇帝辩解,还是皇后道:“嘉嫔,你不必这样胡言乱语,是非曲直圣心自有断决,阿箬的嫌疑不是你三言两语就能洗脱的。”
话音刚落,赵一泰已捧着新的证词进来了,“启禀皇上,皇后娘娘,奴才仔细查看了近一年来所有出入内宫的记档,其中并未有火油一事,但奴才却另有收获。”
说着他将证言呈给皇帝一观,皇帝本不耐烦赵一泰所说的事与火油无关,但看了纸上的话不由大怒,将手边的茶盏狠狠掼在殿中,“好一个嘉嫔!竟敢与金三保串通,私自传递!”
嘉嫔不明就里,但仍下跪哭道:“皇上!臣妾与义父是曾传递过东西,但不过是些红参等补品,您也是知道的啊!”
皇帝冷笑一声,将手上的证词随手一散,指着嘉嫔道:“还敢胡言迷惑朕!你看看这都是什么!自你生下永珹坏了身子,朕对你多有怜惜,却不想永珹的体弱,和你的早产,都是你贪心不足!”
青樱嘴角勾起一抹隐秘的笑,沉寂数月,总算叫皇帝翻出来了,看嘉嫔还如何辩解。
嘉嫔显然也想到了皇帝所指何意,颤抖着手捡起那雪片般纷飞的证言,一一看去,眼中是越来越深的绝望。
她能怎么辩解?难道要说是自己起了歪心思,准备了药想害青樱?还是说自己怕贞淑在皇后宫里说出什么来,才不得不服下催产药急召她回宫,所以反被青樱摆了一道?
嘉嫔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跪伏在地上,哭求道:“皇上!都是臣妾鬼迷心窍,想要赶在元旦生下贵子,这才冒险服用了催产药。可臣妾也不想伤了永珹的身子啊!连臣妾自己也出了大红,如今一切都是臣妾罪有应得,还望皇上千万不要迁怒永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