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数日,皇帝都召了青樱侍寝,很快便晋了她为常在。
而这几日,另一个小宫女芸枝总是早早叫了青樱起床,每次都能赶上如懿梳妆。
如此替她梳了几次头,这次青樱特意带了芸枝一起。
妆罢看着镜子里修眉俊眼的如懿,青樱笑道:“娘娘觉得如何?”
如懿点点头,“你的手艺一向是极好的。”
“娘娘可错了呢,今日的妆容,多是芸枝动手的,看来这丫头经我教导,手艺已能入娘娘的眼了。”
如懿愣愣地看了芸枝一眼,“芸枝?”
青樱并不理会她的反应,“自我走了以后,娘娘这里总是缺梳妆的丫头,今日我就将芸枝留给娘娘,以后就由她给娘娘梳妆吧。”
如懿撇着嘴不语,还是惢心在一旁道:“贞常在,芸枝是您身边的人,若给了主儿,您身边就只雪蘅一个人伺候了,那怎么行呢?”
青樱瞥她一眼,见芸枝已沉不住气,频频看向惢心,便笑道:“我升了常在身边本就缺人,皇上说不便从延禧宫拨,已吩咐了内务府挑人来。”
惢心却陪笑道:“内务府送来的哪有咱们延禧宫的忠心呢。”
青樱带笑的眼睛盯着她,却叫惢心不安极了,“惢心,延禧宫的人都如你这般忠心就好了,你事事能为主子打点周全,却怎么连梳头的活计都不会了?你不会也不要紧,芸枝是我一手调教,你就不要挡了她的青云路了。”
说完青樱没再理会她,径自打帘出去。到了院里,却看见阿箬一眼不错地盯着她,见她出来往屋里一呶嘴,“真是个好哈巴狗儿,替主子出头的时候没她,倒会这些折磨人的功夫。我就不信了,往常都是她给主子梳头,怎么你替了两次她就不会了?”
青樱眼神一冷,“怎么还是这个性子,非要说出来得罪人,你也改一改吧,幸亏是惢心不与你计较,换了旁人未必有她的大度。”
阿箬一味冷笑,“眼见主子跟前是没我站的地儿了,我就算说她两句又如何。”
“她再不好也没有冲着你来,我如今是外人了,你们怎么内里还斗起来。行了,许多话我不便说,但只一样你要记得,今后嘴上收敛些,要不然,谁也救不了你。”
皇后终于下定决心将莲心许配给王钦了,甚至亲自求了皇帝给了他们这份恩典。
皇帝虽顾及着皇后的颜面,但心里却不是很赞同,在一个召青樱侍寝的夜晚,叹息道:“皇后说怜惜他们在宫中孤苦,想让他们彼此有个安慰,可王钦毕竟是个太监……”
青樱低低地笑起来,“皇上可真是怜香惜玉呢,皇上若舍不得,不如将莲心要来,给臣妾作伴呢?”
皇帝朝她腮上重重一捏,只觉手下肌肤滑腻如脂,“你这个促狭鬼,朕跟你说正经事呢,朕若看上了莲心,岂不早就把她要到身边了,朕不过是可怜她罢了。”
青樱“哎哟”一声,捂着脸喊疼,皇帝凑过去一看,果然已经起了红印子,“皇上心疼莲心就不心疼臣妾了,下手这样重,明日旁人瞧了还以为臣妾挨了打呢!”说完作势要哭,伏在枕上不肯理他。
皇帝一时也顾不得莲心了,只以为她真疼得受不了,着急扳过青樱的脸,青樱却扭着身子不让他看,“臣妾还没侍奉皇上多久呢,就挨了打,可见皇上是腻了臣妾了!”
皇帝着急道:“朕哪里打你了?不过是捏了一下,好好好,是朕不好,是朕下手重了,好了吧?”
青樱适时收了泪,转过头露出雪白的脸上突兀的红痕,“皇上知错就好,臣妾也不是那般不饶人的。”
皇帝无奈笑道:“你呀,真是个磨人的。只是你肌肤这样娇嫩,朕不过是轻轻捏了一下……”话还未说完,见青樱又要恼,连忙改口,“罢了罢了,朕叫人给你裁制新衣赔罪可好?”
青樱这才展露笑颜,眨着眼睛无辜道:“臣妾肌肤娇嫩,皇上第一天才知道吗?”
皇帝闻言在手上呵了一口气,作势要挠她的痒处,青樱连声求饶,抓着皇帝的手,却突然道:“臣妾其实很感激娴妃娘娘,若不是娘娘将臣妾举荐给皇上,臣妾哪里有今日呢。”
皇帝蹙眉,又想起了莲心,“是啊,同是宫女,皇后却将莲心指给王钦。”
“那么皇上可要收回成命?”
皇帝又是一叹:“到底是皇后亲自来求,朕也不好驳她的面子,罢了,朕多恩赏莲心就是了。”
青樱宁和一笑,伸手揽住皇帝,遮住了自己眼中的讽刺。
哪里是皇后的面子不好驳,不过是他已经金口玉言赐了婚,不愿承认自己有错罢了。
横竖莲心若是过得不好,也是皇后识人不善,他只需要叹息几声,就有人赞他的仁慈,何必多费心呢。
皇后如此心急,连年幼的儿子都在上书房苦熬,何况舍下一个莲心呢?
只是王钦已不如前世在皇帝面前得脸,皇帝虽嘴上不怪皇后,心里却是不满的,她的心思满宫里谁看不出?皇帝不可能不知道。
不过是王钦早已不得用,又能借此事敲打皇后,至于莲心,谁会在意?
无人会在意莲心的想法,却不耽误有人借此奚落她。
在一个陪永璜散心的黄昏,如懿和青樱一行人在御花园碰巧遇到了莲心,她心中苦闷无处诉说,只好躲起来偷偷哭,却被延禧宫众人看见,只能说是想家了。
阿箬颇有些幸灾乐祸,直恭喜她得了个好姻缘。
青樱有些不快,因此斥责道:“好了,大阿哥面前说什么嫁不嫁的,还不住嘴!”
如懿却没出声,阿箬斟酌再三还是没继续说,莲心脸上不见多少感激,哭着跑走了,如懿这才淡淡道:“阿箬,你还笑,话那么多。”
轻飘飘的两句话怎么管得住阿箬,青樱心下叹气,阿箬的嘴愈发刻薄了,得想个法子让她吃个教训才好。
这一日请安,青樱陪着如懿走在宫道上,正巧碰见了慧妃。
她今日打扮得华贵妩媚,一身蜜色牡丹花鸟旗装,配大红玛瑙压襟,旗头正中是一枚金镶和田玉压发,两边簪着宝石点翠孔雀簪,一侧坠着宫灯金流苏,尤其发间一根碧玉簪绿莹莹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二人互相见礼,慧妃问道:“听说昨儿永和宫里的太医跑进跑出的,皇上也去了,娴妃离那儿近,可知是何事吗?”
那样大的动静如懿自然听见了,只是她没去凑这个热闹,青樱虽知晓却不准备说,左右到皇后宫里就知道了。
正说着话,斜刺里一顶小轿突然冲出来,惊了慧妃一跳,连头上的碧玉簪都跌到了地上。
茉心急忙捡起碎成两段的簪子,可惜道:“皇上新赏的,就这么碎了!”
慧妃被冲撞心里本就不快,又是如懿在侧见了她的窘况,强压着气道:“就一支玉钗而已,皇上赏的还少吗?小家子气!”又问:“看清楚是谁了吗。”
星璇道:“看背影像是俗云,应该是玫常在。”说着劝了她先去请安要紧。
到了皇后宫中,见玫常在安坐在旁,慧妃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白她几眼。
很快她便顾不得气了,玫常在笑盈盈地向皇后道:“禀皇后娘娘,嫔妾昨夜偶感腹痛,皇上传了太医来看,说是,臣妾遇喜,已然有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