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任由她给自己更衣,颇有调侃的意味,“什么正事?男女之间,这便是正事。”
青樱不免有些恼,“永珣进学这样的大事,皇上也不说臣妾该准备什么,连师傅都没有寻。”
皇帝好笑道:“这还用你说吗,你放心吧,朕已择了大学士福敏为永珣的师傅。朕幼年时曾蒙他教导,师傅虽严苛,却是三朝元老,人品之贵自不必说,亦十分博学。”
福敏出身满洲镶白旗,是康熙三十六年的进士,曾为皇帝启蒙。
乾隆三年擢为武英殿大学士,兼工部尚书、翰林院掌院学士,更在乾隆四年加太子太保衔,是名副其实的重臣。为人亦是刚正不阿,很适宜教导永珣。
青樱这才罢了,笑着取过一旁的朝冠为皇帝戴上。
“皇上的眼光臣妾是信得过的,相信在大学士的教导下,永珣一定会长成栋梁之才。”
皇帝亦期望深重,“这些孩子们中,就数永珣既聪明又好学,朕也希望他能成才。”
青樱便笑道:“那就劳皇上费心教导了,臣妾不懂这些,只能好好照顾永珣的起居了。”
皇帝握一握她的手,道:“贞贵妃,有你这样的额娘,咱们的永珣一定会是最有出息的。”
此言一出,青樱先怔住了,进忠已跪下连声贺喜,连雪蘅也一脸兴高采烈,恨不得立即叫来永寿宫众人一同庆贺。
皇帝眉眼带笑,轻轻点一下她的鼻子,“怎么,高兴傻了?朕昨晚不是已经告诉了你。一觉醒来不说谢恩,反倒把朕说了一通。”
青樱仰起头看着皇帝,眼中盈满的泪便顺着脸颊滑了下来,“臣妾以为……以为皇上说笑呢!臣妾自知出身低微,哪里能想到会有位列贵妃的一日。”
皇帝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正色道:“早在你封妃时,朕已明旨昭告天下,你是讷尔布的义女,是乌拉那拉家的二小姐。朕不许你妄自菲薄,朕要你高高兴兴地接受朕的册封,做朕最钟爱的贵妃!”
这般情真意切的话,若是在前世,青樱会欢喜地接受,会感动于他的真情。
但今生,短暂的欢愉后,青樱心中只剩下骤然得封的疑惑。这其中一定有青樱不知道的事,总归不会无缘无故。
无论心中作何想法,都不影响青樱面上的动容,她紧紧依偎在皇帝的胸膛,用极为仰慕的语气诉说着自己的真心。
“皇上如此疼爱臣妾,臣妾无以为报。但愿能长长久久地侍奉在皇上身侧,以臣妾的毕生,报答皇上一二。”
晋封青樱为贵妃的圣旨,很快便晓谕六宫。皇后最先得了消息,便在请安时告知了众人。
青樱享贵妃份例多年,一朝正位,众人皆无多大意外之色,便是皇后亦只能含笑恭喜。
慧贵妃自乾隆五年晋位后,独占贵妃之位数年,如今青樱与她并尊,且又多子,地位隐隐在她之上。
但慧贵妃生性要强,不免刺了青樱几句,“封了贵妃可真是得意,本宫可要提醒贞贵妃,这些年一步一步爬上来不容易,小心别丢了这个福气。”
青樱好整以暇地看着慧贵妃早已不复娇美的容颜,拖着病体帮皇后打理宫务,已将她折磨得干瘦了。
对于病中之人,青樱向来是有耐心的,“姐姐做了多年的贵妃,自然懂得如何把握这福气。有姐姐的提点,妹妹怎会轻易丢了去。”
皇后笑着道:“慧贵妃也是高兴坏了,贞贵妃久得皇上宠爱,又接连诞下两位皇子,贵妃之位实至名归。”
玫嫔掩唇娇笑道:“皇后娘娘此言差矣,若非贞贵妃德行出众,也没有这个福气啊。生有两子的可并非贞贵妃一人,但有人坏了良心,赔了夫人又折兵,连妃位也保不住了。”
说着拿眼去看苏嫔,话中之意显而易见了。
苏嫔虽丢了脸不愿见人,但晨昏定省不是她不想便能不去的。怀着身孕时还有借口,出了月子便不得不每日到长春宫请安了。
因她被褫夺封号,妃位上便是青樱最尊,与慧贵妃对坐,嫔位中几个有封号的都高出苏嫔半头,将二人重重隔开了。苏嫔又躲着青樱,青樱便懒得与她计较,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此刻玫嫔旧事重提,夹枪带棒地刺得苏嫔愈发低下头去。
却是愉嫔看不惯,道:“玫嫔这是说谁呢?从前数你最没有规矩,竟说起旁人来了。”
玫嫔向来不满愉嫔总巴结如懿,当即冷言道:“怎么?本宫说谁还要与愉嫔你分说吗?本宫到底早于你封嫔,也当得起你一声姐姐,岂容愉嫔这般你呀我的!”
愉嫔却不甘示弱,“若论资历,我自潜邸时便伺候皇上,岂不在你之上?”
玫嫔一双妙目一转,颇有几分恶劣地笑道:“这会儿说起谁先伺候皇上来了,娴妃亦是潜邸里伺候的,难道还敢叫贞贵妃一声妹妹不成?”
又扯到自己身上,真是好没意思。
青樱懒怠断她们的公案,只与意欢低声说着话。
意欢与玫嫔同是太后的人,但一个在明一个在暗,且二人性子并不相投,平日里并无几分交集。此刻听了玫嫔的话虽想为青樱分说几句,但见她向自己摇头,也就罢了。
玫嫔见青樱并不理会,也有些讪讪。想起太后的话,却只能强作镇定,端起茶盏喝了几口。
如懿脸色不快,紧闭着嘴一言不发。每当她做出这副样子,愉嫔便忍不住冲锋陷阵。
“贞贵妃曾是娴妃姐姐的宫女,即便如今得封贵妃,亦不能对娴妃姐姐不敬!”
愉嫔是疯了吗?
这个念头不约而同地出现在众人的脑海中,连玫嫔也不敢再言,偷偷睨着青樱的神色。
青樱却缓缓笑了,微微侧首向雪蘅道:“本宫记得,皇上曾有一言,雪蘅,你可还记得?”
愉嫔无礼,雪蘅早已不满,当即高声道:“回主子,皇上说,若愉嫔胆敢冒犯主儿,便不许她再做六阿哥的额娘!”
青樱颔首,闲闲地摆弄着手里的绢子,“那你就去养心殿一趟,将今日情形原原本本地告诉皇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