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樱心中清楚,这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只是青樱总不明白,太后自己喜欢搅动风云,来彰显权威,却要敲打她,让她安分。
不过形势比人强,太后依旧是紫禁城最高贵的女人,她的话,青樱只能顺从。
于是二人齐齐下拜,保证自己会如太后所言一般,安分守己,表里如一。
太后似乎就是为了和她们说这些话,说完便和颜悦色起来,为二人赐座,又叫她们一同用膳。
二人哪敢松懈,一人尝膳、一人布菜,直到太后真的满意了,才在她的吩咐下告退。
转身离殿的瞬间,太后的话随风传来,似乎只是一声平常的喟叹,“贞妃伺候得还算勤勉,可见娴妃的话,也不可尽信。”
意欢自然也听见了,她看了青樱一眼,见她面色如常,也只做不觉。
出了慈宁宫的大门,意欢才讽刺道:“难怪太后突然要嫔妃侍奉,也难怪娴妃昨日那般殷勤。”
青樱安然道:“娴妃或许真与太后有所谋划,但以太后的谨慎,怎么会让咱们知道,倒像是特意说给咱们听的。”
意欢本就聪慧,方才只是一时气恼,很快便明白了,“姐姐说得不错,太后一向心思缜密,凡有所谋划,事成之前绝不会走漏风声。”
青樱也清楚太后的性子,这一世没了冷宫相救之事,她绝不会无缘无故庇护如懿。
因此二人为何突然联合起来,便值得思索了。
回到永寿宫,青樱问雪蘅:“娴妃处可有什么异动?”
雪蘅仔细想了想道:“主儿恕奴婢无能,娴妃和愉嫔皆是一切如常,只不过娴妃常带六阿哥向太后请安——主儿也是知道的。”
青樱思索着,临走时太后的话可谓是挑拨了。如果青樱真是心胸狭隘之人,刚受了太后的训斥,又听说一切都是如懿的缘故,岂有不恼她的。
但青樱不是,太后若想以此搅动风云,怕是不能如意。
或许,太后并不是真的想达成什么目的呢?
暂且想不通,青樱索性搁下了。左右她现在不急着侍寝,正好借太后的宝地避一避,又能树一个孝顺的形象,何乐而不为呢。
接下来的日子里,青樱照常和意欢去慈宁宫伺候。
有时还带着永琛,他已经十个月了,是个安静的性子,带去慈宁宫也不怕吵到太后。
青樱也不用乳母,亲自抱着他和太后说话,美其名曰,让永琛沾一沾皇祖母的福气。
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太后也不能说什么,更何况青樱还圆了她儿孙绕膝的美梦。尽管这个做孙儿的懵然无知,也不会说什么好听话就是了。
总被青樱母子困在慈宁宫,日子一长,太后也觉得无趣了。
青樱恍若不觉,只抱着儿子往太后跟前凑。
太后忍不住赶她:“贞妃伺候哀家也久了,怎么不急着往皇帝跟前去?总不能是哀家误了你和皇帝吧。”
青樱只是笑,“皇上特意吩咐了,叫臣妾尽心伺候,万万不可浮躁,以免怠慢了太后。臣妾怎敢不从?何况永琛也想念皇祖母呢!”
说着青樱逗弄永琛几下,见这孩子确实可爱,太后忍不住接过来亲香。
永琛不哭也不闹,任由太后抱着。
太后到底有了年纪,只抱了一会儿便觉得累,打发青樱回宫,进内殿躺着了。
路上意欢看永琛这样懂事,抱着他不愿撒手。
青樱便笑她,“妹妹这般喜爱永琛,怎么不自己生一个?也好跟咱们永琛作伴啊。”
意欢羞涩一笑,“姐姐说的是,我伺候皇上也有两年了,不知怎么,却总没有动静。”
青樱想起上一世皇帝赐给她的“坐胎药”,问道:“妹妹可曾吃什么药吗?”
意欢摇头,“皇上说儿女之事全看缘分,又说是药三分毒,我身子康健便不必吃。”
皇帝倒还算做了件人事,总算没有再度辜负意欢。
青樱放心了,宽慰道:“皇上说得不错,你还年轻,很是不必吃那些苦药。说不准放松了心情,哪日就有了呢。”
意欢颔首道:“姐姐说得对,我只听说皇后每日坐胎药不落,但看她脸色仍是不甚红润,便歇了吃药的心。”
皇后吗?青樱也想了起来,皇后请了一位李太医为自己调养,每日药不离口,却不见有好消息传来。
想来这位李太医的医术是比不上齐汝的,但齐汝早就被皇上秘密处置了,对外只说是失足落水。
眼下皇帝用的是从前的副院判陈太医,皇帝已提拔了他为院判,只许他给自己看诊,连太后也没有劳动陈太医的殊荣,更不用说皇后了。
不过这些都是外力,是否有孕还要看缘分,或许意欢前世的孩子还在等着她吧。
见意欢抱着永琛不撒手,青樱便笑道:“妹妹若是喜欢,不妨带回去养几天。”
意欢清冷的脸上难得有了欢喜的神色,“果真吗?姐姐竟舍得?”
“我和妹妹只隔着一座翊坤宫,有什么不舍得的?你别看这孩子安静,心里琢磨的事一点都不少,不合他心意便不理人了。所幸他比永珣听得进话,若好好说,八成是能听懂的。”
意欢爱怜地摸着永琛的小脸,“竟和我的脾气一样了。”
青樱一愣,旋即笑了起来,意欢果真也是如此。
可见世间的缘分当真奇妙,这两个毫无血缘的人,竟有着相似的脾气。
意欢语中略带失落,“若我能生个像皇上的孩子该多好,那样无论皇上来或不来,只要看着我们的孩子,便能肯定,我与皇上的情分,是真的存在过。总好过这般虚无缥缈,一个小小的变动,就能磨灭这段情……”
意欢还是这般痴情,不过好在,皇帝对她,虽不如意欢情深,但没有欺瞒。
被太后当作与皇帝斗争的棋子,如一件物品般献给皇帝,这种种不幸之中,也唯有皇帝的不曾欺瞒,能稍稍宽慰意欢的痴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