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青樱在养心殿陪着皇帝,二人正说起慧贵妃的病,却听李玉进来禀报,竟是皇后和如懿一同来了。
二人一向不和,不知何事会大到让她们一同求见皇帝。
皇帝传了二人进来,皇后一身家常的秋香色旗装,如懿却比她更素简,一身宝蓝色旗装绣花极少,头上也只是寻常珠花,唯有一双手上戴着各色宝石戒指,护甲上也镶着翡翠。
皇帝免了行礼,又示意青樱坐着不必起身,“皇后和娴妃怎么来了,坐吧。”
皇后没有在意青樱的失礼,倒是如懿看了她好几眼。三人分坐皇帝两侧,乍一看倒是青樱与皇帝最亲近了。
皇后先开了口:“前些日子皇上吩咐太医院为贵妃会诊,太医们为贵妃开了新方子,眼下是有起色了。只是……臣妾命人查了贵妃从前所用的药,和咸福宫中的一应起居用品,发觉了一些不妥之处。”
如懿含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道:“皇上,臣妾前来,亦是为贵妃久病一事。”
皇帝颇有些新奇,“这倒奇了,朕的皇后和娴妃同来,竟都是为了贵妃。那么到底是何事啊?竟让你们都急着求见。”
青樱起身道:“皇上,事涉皇后娘娘和两位姐姐,臣妾还是回避吧。”
皇帝却让她坐下,“后宫的事,贞妃看看也好。”
青樱从容落座,皇后只是轻笑一声,还未开口却被如懿抢了先。
“皇上,臣妾记得,贵妃刚入府时,虽有些柔弱,但与旁人也没什么差别。可前些日子臣妾去探望,才知贵妃竟这般怕冷,瘦得也不成样子。细细想来,仿佛自从入府后,贵妃的身子便愈发孱弱。此次伤风久未痊愈,只怕并非一日之功。”
皇后听了冷笑道:“娴妃这话,竟是说贵妃嫁与皇上后,身子便不好了。难道是皇上克了贵妃不成?娴妃,你言语上也该谨慎些。”
如懿不动如山,含笑道:“臣妾并没有这个意思,不知皇后娘娘怎会这样想?潜邸妻妾众多,若有人起了歪心思,从一开始就害了贵妃,那么她的身体,可不是要每况愈下了?”
皇帝明白了如懿的言下之意,便道:“娴妃,你既说有人暗害,可有证据啊?”
如懿盯着皇后一笑,取下手腕上的镯子,向皇帝道:“皇上可还记得此物?”
皇帝看了一眼,颔首道:“这是贵妃和你刚入潜邸时皇后所赐,是一对。”
皇后亦道:“皇上说的不错,当年臣妾嫁与皇上后,先帝赐了这一对镯子,臣妾便赐给贵妃和娴妃一人一只,以示姐妹同心。”
如懿又是一笑,取下发簪在手镯上拨弄了两下,一个中空的内格便出现在原本浑然一体的内壁中。
“皇上,贵妃身体孱弱、侍奉您多年都未有身孕的奥妙,便在此处。”
她说着取过一个杯碟,将手镯磕了几下,便有大小不一的浑圆珠子滴滴溜溜在碟中转圈儿,渐渐聚在一处。
皇帝蹙眉去看,“这是何物?怎会在娴妃的手镯里?”
如懿颇有悲愤之色,“臣妾只以为是自己福薄,不想却日日戴着皇后娘娘赐下的,能伤人血气、避除有孕的零陵香!臣妾多年无子,竟都是皇后娘娘的处心积虑!自臣妾嫁与您的第一日,皇后便为臣妾安排下了。”
皇后温和笑道:“娴妃,这手镯是用金丝做的镂空样式,里头的暗格是用来放香珠的,为的是皓腕移动间香气盈盈。这本是寻常样式,娴妃是孤陋寡闻了。”
如懿冷笑道:“是吗?皇上,江太医就在殿外,这些东西究竟是寻常香珠,还是害人的脏东西,太医一验便知。”
皇后不慌不忙道:“江太医伺候娴妃久了,他的话怎能作数呢?再者,暗格虽隐蔽,却也不是死的。只看方才娴妃轻轻一撬就开了便可知,难保旁人不会发现其中关窍,进而谋害娴妃——从前娴妃身边的阿箬不就是个背主的?”
如懿深深看了一眼皇后,眼中是不加掩饰的厌恶,“皇上,同样的手镯,贵妃也有一只,不妨请来一看?”
皇后笑容满面道:“皇上,不必惊动贵妃了。那日臣妾去探望贵妃,见她病中仍戴着这只手镯。臣妾感念与贵妃的情谊,便取了下来,让贵妃好好养病。”说着命莲心亲自去取来。
贵妃的那只也有着相同的暗格,但其中的香珠,经太医查验后,只是普通的香料,而非如懿手中的零陵香。
事发突然,皇后也做不了太周密的布置,但只要没有确凿的证据,皇帝就不能轻易处罚她。
但皇帝心中愿意相信谁就说不定了,只是皇后眼下也顾不了这么多了。
皇帝沉吟道:“众说纷纭,娴妃,此事到底只是你一面之词,不足以信服。”
如懿恳切地看着皇帝道:“皇上,贵妃的手镯在皇后手中放了数日,岂能作准?若要验证皇后是否动了手脚也不难,只需查问长春宫的宫人即可,再者,万一是富察家协助皇后所为呢?依臣妾看,也需查明。”
青樱轻笑一声,责怪地看着如懿,“娴妃姐姐,此事无论姐姐与皇后娘娘谁有理,只你我几人知晓便罢了,还要闹到宫外去吗?姐姐置皇上的名声于何地啊?”
皇帝没有开口,但眼中亦是不快之色,如懿犹要再说,皇后却开了口。
“娴妃,本宫暂且不计较你攀咬之罪,亦有一事要问你。是谁动了贵妃的药,导致她的伤风迟迟不愈呢?”
如懿道:“臣妾怎会知晓?贵妃的身子一向是齐院判照料的,除了给皇上请脉外,齐院判还……”
话未说完,却被皇帝打断了。
他紧锁着眉头,斥责道:“互相指责、信口胡诌,你们还有皇后和嫔妃的样子么!皇后,今日之事朕就当没有听过,你跪安吧。”
皇后还要说什么,皇帝已不耐烦与她多言了。她只能愤愤地看了如懿一眼,将满腔不甘都咽了下去。
青樱却在想如懿的未尽之言,如懿想说的是谁?皇帝又以为是谁呢?
齐汝可是三姓家奴,皇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皇后已下了零陵香,不必多此一举。
唯有太后,因高斌而深恨慧贵妃,这些皇后不知,如懿不敢言明,那么皇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