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如懿在前,青樱也不急着与慧妃争辩,只听着二人你来我往,如懿竟是占了上风。
皇后见二人说得差不多了,才道:“慧妃,娴妃刚回到延禧宫,你该让着她才是。今日就罢了,日后可不要再这般了。”
皇后竟是有在如懿面前退让的意思,青樱和纯妃对视一眼,彼此心中了然。
皇帝对如懿正是热乎的时候,避其锋芒也好。
皇后又道:“永璜听闻娴妃复位很是高兴,本宫特许他到你宫中用晚膳,待永璜下学便去,娴妃可要好好准备。”
娴妃不是很在意,“大阿哥承欢于娘娘膝下数年,他如今也大了,再来往后宫也不方便。不如臣妾闲了去撷芳殿探望,今日就算了吧。”
皇后听了,神色也冷淡了下来,只点点头,便叫众人散了。
或许是无人与她相争,也或许是皇帝真的深爱如懿。
一连数日,皇帝都宿在延禧宫,二人仿佛回到了潜邸初嫁之时。
自如懿出冷宫后,海兰已许久未来过永寿宫了,只有纯妃常常带了三阿哥来。
这日二人坐在一处,看三阿哥拿着玩器逗弄已经会坐的永珣,心绪也被这小儿玩闹的欢景感染,不禁明媚了起来。
纯妃喟叹道:“从前总盼着皇上来,如今皇上真的不来了,看着孩子们一天天长大,倒也不觉得难熬。”
青樱手里做着一双给婴孩穿的软底鞋,闻言笑道:“小别胜新婚,何况皇上与她分别近两年,自然是想念得紧。”
纯妃道:“整日看着慧妃和她争来斗去的,好没意思,还不如看咱们永璋和永珣玩儿呢!”
她说着去抱渐渐有些急躁的永珣,拿过三阿哥手里的拨浪鼓,轻轻摇着哄他,“永璋别逗弟弟了,他还小呢,总是拿不到就该哭了。”
青樱放下手里的针线,招过三阿哥道:“孩子们玩呢,别管他们。永璋也累了,来吃些点心吧。”
三阿哥欢欢喜喜扔了玩器,贴到青樱身边,拿过桌上的茶点吃了。
三阿哥虎头虎脑的,青樱也喜欢他,便拿了蜜水喂他喝下,“慧妃总是这样,姐姐还没习惯吗?”
“我何尝不知道她,只是没想到娴妃一朝出了冷宫,也有了这样大的气性。慧妃可没在她身上讨到便宜。”
可不是吗,慧妃最见不得如懿得宠,每每在皇帝面前撒娇撒痴,却都被如懿轻易化解。
青樱算了算日子,“如今都十月了,皇上在延禧宫,总有二十天了吧。”
纯妃一想,果真如此,“妹妹不说我还没想到,连着这么久的盛宠,可是从未有过的啊!”
青樱打发走了孩子们,又拿起活计绣着,“皇后不愿劝导皇上,所以娴妃才能盛宠多日。但宫中最忌独宠,姐姐等着吧,很快就有人坐不住了。”
在一个众妃向太后请安的日子,太后——这个向来看不惯如懿的人——劝谏起了皇帝,“哀家知道你钟爱娴妃,可除了娴妃,还有这么多嫔妃都等着你呢。便是不去看她们,皇帝也该看看孩子们。”
对于太后的话,皇帝已不像刚登基时事事听从,闻言也只是道:“娴妃乃先帝和皇额娘所赐,儿子从前委屈了她,如今很该补偿一二才是。后宫嫔妃朕并未亏待,连皇后也时常劝朕多顾及娴妃,皇额娘大可放心。”
皇后在一旁端庄道:“娴妃受苦了,儿媳也很心疼。唯有希望皇上多多眷顾,以安慰娴妃之心。”
太后一时无言以对,只好道:“皇帝和皇后既然都一心向着娴妃,那么娴妃——你可要好好侍奉皇帝,不要再起是非。”
众人都梳着钿子头,严妆华服。
唯有如懿清新脱俗,衣饰素简,旗头也不甚华丽。
听到太后提起自己,如懿噙着意味深长的笑,“是,臣妾自当遵从太后教导,尽心伺候皇上。”
太后也没能劝阻皇帝,如懿的宠爱已是无人能敌了。
除了初一、十五,照例歇在长春宫外,偶有几次不召如懿侍寝,皇帝也只是翻了婉贵人等低位妃嫔的牌子。
日子在如懿的盛宠下倏然而过,很快便是乾隆五年的春天了。
三月初三上巳节,皇帝兴致大发,效仿兰亭雅事,于圆明园的坐石临流开宴,宴请太后与后宫嫔妃。连恒媞长公主也陪在太后身边,母女二人说说笑笑,尽享天伦之乐。
这般附庸风雅,后妃们皆吟诗饮酒,好不畅快。连不通文墨的玫嫔,都献了一曲月琴,引得慧妃技痒,命人拿了琵琶来,信手拨弄。
正说笑着,太后在上首道:“三月三又称女儿节,是沐兰汤、祓禊祈福的好时节。皇帝喜爱王右军的兰亭集序,特意举行曲水流觞之会。如此乐事,怎能没有佳人相伴呢?”
皇帝举杯与如懿对饮,笑道:“儿子有皇后与诸位嫔妃,已是佳人在侧了。”
太后笑而不语,却见福珈引着一位青衣女子缓缓走近。
那女子一身青绿旗装,发上攒着零星的青玉花朵,耳畔一对翡翠耳坠映出清冷的幽绿。
纤白的柔荑捧着一丛灼灼的桃花,遮住了玉人的容颜,引起了皇帝好奇的目光。
太后笑道:“皇帝看此女如何?”
慧妃一见那人的婀娜身姿,当即便有些酸意,“故弄玄虚,莫不是貌若无盐,不敢面圣吧。”
青樱笑意盈盈,与纯妃交换了一个了然的眼神,接着便听皇帝道:“既是皇额娘引荐,必是个难得的佳人,何不显出真容,与朕一见呢?”
那人垂首将手中的桃花呈上,声音清冷如泉水相击,“春花灿烂,请皇上不负春光,赏脸一看吧。”
进忠极有眼色地去接过那花,一张艳绝惊惑的容颜便出现在众人眼前。
那女子虽是神色冷淡,眉目间却含羞顾盼,叫皇帝不由看了进去。
太后道:“此人乃侍郎永绶之女,满洲镶黄旗人,出身亦算贵重。”
皇后也认得她,永绶有一女正是皇后胞弟傅恒之妻,算年纪应当是她的姐姐。
如此美人,又出身贵重,皇帝自然笑纳,柔声道:“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