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道童一语道破天机,那双清澈无邪的眼眸在师徒四人身上滴溜溜一转,最后定格在孙悟空身上,小脸上露出一丝与其年龄不符的了然。
“石头……剑意……葬佛岭……”孙悟空心中警铃大作,金箍棒虽未扬起,但周身肌肉已然绷紧,心源之力暗涌,死死锁定那看似人畜无害的道童。八戒和沙僧也瞬间进入戒备状态,气息隐而不发。唐僧则下意识地将混沌石碎片往袖中拢了拢。
这道童,绝非凡俗!
“小娃娃,你到底是何人?”孙悟空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压迫。
那道童却似乎全然不惧,反而咯咯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如玉石相击:“我是何人?我自然是兜率宫的看门童子呀。老爷常说,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你们能寻到这隐秘古道,穿过重重阻碍来到宫前,便是有缘之人。”
他甩了甩手中那柄巨大的拂尘,老气横秋地说道:“至于你们身上那点事儿,瞒得过别人,可瞒不过我家老爷。这三十三天外,混沌初开之地,有什么事能逃过老爷的法眼?”
他口中的“老爷”,自然便是那道祖太上老君!
“老君……他知道我们要来?”唐僧上前一步,语气尽量平和地问道。若太上老君早已洞悉他们的来意,那此番前行,是福是祸,实在难以预料。
道童眨了眨眼,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你们可是为了那驾驭不住、反伤自身的混沌之力而来?可是为了寻那能‘定’住混沌暴走的‘东西’?”
再次被点破核心目的,师徒四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这道童,或者说其背后的太上老君,对他们的处境似乎了如指掌!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知道在此等存在面前耍花样毫无意义,索性坦然道:“不错!俺老孙与师父、师弟,欲行逆天破妄之事,需借混沌之力。然此力狂暴,难以驾驭,听闻兜率宫或有解决之法,特来求问。”
道童闻言,小脸上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点了点头:“倒是坦诚。不过嘛……”他拖长了语调,乌溜溜的眼睛扫过四人,“老爷虽知你们来意,但见与不见,却未明示。况且,兜率宫乃清静之地,不涉俗务,更不沾因果。你们所求之事,干系太大,牵扯太广,老爷未必肯插手。”
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点明了老君知晓一切,又表明了置身事外的态度,让人摸不清真实意图。
八戒忍不住插嘴道:“那小童子,你倒是给个准话啊!老君到底见是不见?那‘定混沌之物’到底有没有?”
道童白了八戒一眼,哼道:“你这猪头,好生性急!老爷的心思,岂是我等童子能妄加揣测的?”他顿了顿,目光再次转向孙悟空,尤其是他眉心那隐约残留的云羿剑意,以及身上散发出的心源之力。
“不过……”道童话锋一转,小脸上露出一丝狡黠,“老爷虽未明示见你们,却也未曾下令驱逐。而且,他老人家日前炼丹时,曾无意间提及……‘混沌非定不可,然定非唯一之法。知其性,顺其势,亦可为用。’”
“知其性,顺其势?”唐僧喃喃重复,眼中若有所思。这似乎是在暗示,除了强行“定住”混沌,还有另一种与之共存、引导利用的道路?
道童继续说道:“老爷还说了,‘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极致的混乱与极致的秩序,看似对立,实则……亦有相通之处。关键在于找到那个‘冲气’的平衡点。”
这话更是玄奥,仿佛直指大道本源。孙悟空听得眉头紧锁,努力理解着其中的深意。这似乎与云羿试图佛道融合、逆演混沌的思路,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层次似乎更高。
“那……那平衡点在哪里?”孙悟空追问道。
道童两手一摊,做了个爱莫能助的表情:“这我就不知道啦!老爷就说了这么多。剩下的,需要你们自己去悟,去找。”他指了指孙悟空,“你身上既有那石头的本源气息,又得了云羿那小家伙的剑意传承,或许……契机就在你自己身上。”
说完这些,小道童似乎完成了任务,拍了拍小手:“好啦,话已带到。你们且在此等候片刻,莫要随意走动,这兜率宫外看似祥和,实则禁制重重,走错了地方,可是会吃苦头的哦。”
他冲着四人做了个鬼脸,身形一晃,便如同青烟般消失在兜率宫门前的云雾之中,只留下那清脆的余音袅袅。
石阶前,师徒四人面面相觑,心中五味杂陈。
这道童传话,信息量巨大,却又云山雾罩,留下了无数谜团。
太上老君知晓一切,态度暧昧。
“定混沌”并非唯一出路,“知其性,顺其势”或许可行。
平衡点可能与孙悟空自身有关。
“这老官儿,打什么哑谜!”八戒抱怨道,“直接告诉咱们怎么办不就完了!”
沙僧沉吟道:“道祖之言,暗合天道至理。或许……他并非不愿相助,而是不能直接插手,只能以这种方式点醒我们。”
唐僧看向孙悟空,目光中带着询问与期待:“悟空,道童所言‘契机在你身上’,你可有所感?”
孙悟空闭上双眼,仔细感应着识海中云羿的剑意传承,感受着体内补天石本源与那混沌石碎片之间微妙的联系,再回想老君那“知其性,顺其势”以及“阴阳冲和”的话语,隐隐约约,仿佛触摸到了一丝灵光,却又难以抓住。
他睁开眼,摇了摇头:“还差一点……需要时间琢磨。”
就在这时,兜率宫那朱红色的大门,忽然无声无息地,敞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一道温和而浩瀚的意念,如同春风般拂过师徒四人的心田:
“既然来了,便进来看看吧。”
“丹房……或许有你们想见之物。”
这意念,平和淡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正是来自兜率宫的主人——太上老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