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将近,尚衣局送来好几套华服,大皇子和李承泽的同样被送到了瑶光殿来试穿,自从太后去了金轮寺,大皇子逐渐在众人面前有威望,他的生活受到了很好的照料,首先吃的要比过去好的多,彭玉书还时不时给开些调养的药。
半年下来又长高一些,完全有了一个男子应该有的挺拔。
加之他在如月调教下气质上的变化,以及他自己本身带有的仁善温和,如今年轻的小宫女们看他的眼神都有些不同,有时李承泽会偷偷告诉李如月,说他瞧见有小宫女给李承隐抛媚眼,有些还在李承隐的面前搔首弄姿。
李如月不觉得奇怪。
想当年永寿宫的太监们都还上赶着巴结已经不受宠的李承泽,想着李承泽将来开府之后怎么也是个亲王,有的是荣华富贵。
这些宫女们想从皇子身上找前途,再寻常不过。
但是,李如月打心底里厌恶不把心思放在伺候主子上,动这种邪心思的宫女。
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是观察李承隐。
以前在面对宋云瑶的时候,李承隐一点没有过别的心思。
可让李如月没料到的是,在面对宫女的时候,李承隐有时候似乎有些被撩动的情愫显现出来。
譬如那个大他几岁的宫女素羽,每每她跟他调笑的时候,他总会红了脸,不敢看,却也会偷偷看她一眼,仍旧谦逊、温和,但眼眸是颤动的。
难不成她像他娘?
李如月有些烦躁的捏了捏眉心,男人似乎总逃脱不出某种缺失之后所带来的执着。
这一点,李如月是早就防着的。
男人善变,这话她小时候从那些闲聊的宫女、嬷嬷们嘴中听过不少,再加上李延的所作所为,李如月对这种生物的信任度本身不高。
她虽然看似和李承隐亲近,也处处照顾李承泽。
但是她心中始终设防,防备他们彻底变了的那一天。
孙福通却说:“男人喜欢几个女人也不算什么,这天底下谁不是三妻四妾,况且他是皇子呢,这一辈子他总不会只看一个人的。”
孙福通最知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都是脑子坏了的女人在痴人说梦。
说这种话的人根本不了解男人。
孙福通这辈子没见过只守着一个女人的男人。
哦,见过,他表哥。
他表哥穷的裤子都穿不起,娶了邻村的傻大姐,当个宝贝疙瘩。
除此以外,他再没见过。
正所谓——人不风流只因贫。
其实李承隐喜欢几个女人,将来王府有几个女人,李如月不在乎,她无非是从这种事情上,感受到了某种不确定性。
腊月的京城,最为热闹。
光是庄子上来给京城达官显贵们送年货、节礼的车辆,就已经堵的到处水泄不通,京城的百姓都无处落脚。
可往日最热闹的丞相府,却门可罗雀,连个扫大门的小厮都没有。
姜老夫人在太极殿大败后,宋氏的门生分为几类。
所有嫡系的门生,都在这一两个月内遭到了郑孝真和杨谦联手所制造出的严肃指控,几乎每个人的罪状都在百条以上,其中能拿出确凿证据的至少有二十条。
说白了,在大临做官,没有清白的。
只在于你的靠山够不够重,有没有人管你罢了。
如今他们靠山没了,律法就开始起作用。
一抓一个明白。
这些门生也正是前不久在丞相府门口排队想要吊唁郑夫人,吊唁不成又去白头山拜道长的那些人,一个月谁也没见到之后,回家便都抄家的抄家、流放的流放。
这一池子鱼收网,郑孝真那头的池子活了。
空缺出来好些肥差,那些人几乎挤破了头的来郑家送银子求仕途。
不过郑孝真却无法应承他们什么,因为吏部在沈公台的手中。
他或许可以依靠刑部来让官员获罪,可任免之权,不在他这个户部尚书的手中。
但是他的行动,对于整个以宋氏为首的文官集团、士人集团造成了很大的动荡。
宋氏嫡系是活罪难免,可那些非嫡系的门生们,在此刻似乎都有了选择。
他们平日里也都是跟宋氏说不上话的挂名门生。
就像那个许昌知府一样,他挂名在杨谦那里,唤杨谦一声老师,但实际上年节里,他们想见杨谦一面都难,更不可能见的到郑孝真。
这些挂名的宋氏门生,也都是如此,且数量庞大,几乎占天下学子、士人六成之多。
看到宋氏嫡系门生们被一一清算,这些人里面脑子机灵的、胆子大的、有野心的,几乎都像那些第一批投靠郑孝真的人一样,果断的选择了转阵营。
其中一些有骨气又爱面子不愿担失节之名的,在屡次求见宋济仁与宋济诚不得见的情况下,慢慢投向了沈公台的阵营。
除此以外,还有一些人持观望状态,腊月谁也没有进京,没去拜会任何人。
自从先帝时期宫变之后,这拜节送礼,让自己的名字出现在人家的礼单上,就成了一件颇有忌讳的事。
所以人与人、家族与家族的来往,会非常谨慎。
要么不来往,要有了来往,那就等同于利益共同体。
因此这些人这个冬天哪都没去。
而站队的人,在节礼送出去,名字上了人家名单的那一刹那,这个队,就算是已经站定,你再去对面,人家也未见得要你。
监察司每日都派人盯着京城的情况,且在李如月的规划下,由魏泰与监察司联手在京城设定了水名司,挑选了精锐,时刻盯着京城内所有发生的事。
每日有多少人进了京,有些什么人,谁去了郑家,谁去了沈家,这些人的名字被记录下来的瞬间,就会由监察司和水名司的人共同调查收集其所有背景信息,编撰成册,递进监察司留档,顺子过目后,再写一个统计式的总结交给李如月看。
李如月足不出户,即可知道京城一举一动,然而水名司初立,许多不完善之处,李如月每做完功课,便在纸上写写画画,添加一些新规则或者修整疏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