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了好久。
久到……有一只手掀开了麻袋。
朱富被尿浸湿的裤子无处躲藏。
他惊吓的哭嚎:“别杀我!别杀我!我要银子,要多少钱我都有!”
他哭够了,眼睛偷偷睁开一条缝,看到一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十三四岁的模样,五官清秀,只是那双眼睛不像寻常的女孩子,一眼看上去就知道她是纯真还是清冷,是势力还是温柔。
他跟着宋家管家阅人无数,此刻却看不出这是一个什么人。
“姑娘,这是哪里,这是什么地方?”
朱富从麻袋里钻出来,四处张望一眼,殿内还是没人。
但是透露着一股阴森的死寂感,像溺水。
“这里?这是阎罗殿,你死了。”
那姑娘的语气轻快,但是走路却很慢,尤其上了台阶,对着案几前的一片位置发呆。
朱富差点相信,狠狠甩了自己一巴掌,打的脸火辣辣,这才松了口气。
“姑娘为何诓我?快告诉我这是哪里!”
“公子贵庚?”
朱富又急又气,上去想打开大门,又拉不开。
检查了好几个地方,都出不去,垂头丧气。
“二十五岁。”
“二十五……”李如月沉吟,伸出手抚摸案几的桌角:“我有一位兄长,今年也二十五,前些日子,他差点死在这。”
“什么?!”
这个地方会死人?!
朱富震惊的上前,他始终对这个瘦弱的姑娘没产生戒备。
他冲上台阶,靠近李如月,追问:“他怎么会在这?也是跟我一样被麻袋绑来的?!我看这里也不像什么强盗的窝点,你瞧瞧这桌面,用的还是黄花梨呢!”
朱富也伸出手去摸那桌面,然后看到桌子上的一个令牌,正要伸手去拿,被李如月握住手臂。
朱富虽然已经人事,但是突然被这么一个陌生姑娘握住胳膊,还是皮肤发麻,心跳如擂,突然害羞起来。
“哎……姑娘……”
李如月温柔微笑,拉着他往前站了站。
“那天,他就站在这里,然后,有一个人,站在那。”
李如月回身,指了指底下殿中央的位置。
“她在那放毒箭,那箭穿透了我兄长的心口,晚一步,毒素都会浸入血脉,回天无力……公子,你说,那个人她坏不坏?”
李如月回眸,楚楚可怜的看朱富。
朱富听的捂住自己的胸口,脊背发麻:“坏!太坏了这个人!阴险小人!枉顾人命,肆意杀生,不得好死!”
“说的好。”李如月点头:“朱公子真是一个好人。”
听到李如月的夸赞,朱富暗自窃喜自己回答的这么好。
“这么坏的人,真的是不得好死。”
李如月缓慢的走下台阶,走到柱子后:“朱姑姑,你说是不是?”
大殿侧面的门突然打开,两个太监押着朱姑姑出来。
听到那边的呜咽声,朱富探头张望,望进一双熟悉的眼睛。
他不敢相信。
“娘?!”
他正要迈腿,两条胳膊被狠狠扭在了身后。
身后不知道从哪里出来两个太监,将他死死的控制在原地。
而押着朱姑姑的太监,把朱姑姑按在那天她射毒箭行刺顺子的位置。
朱姑姑嘴里塞着布团,不断的摇头、嘶吼,奈何嗓子已经哭哑,根本发不出什么响声,只能看到眼里的恐惧和绝望,还有那已经汇聚成血丝的痛苦,攀缠在眼白上。
“朱姑姑,听到没?你儿子都说你这样的人不得好死。”
李如月轻声笑,从太监手里接过朱姑姑的那把精致的小方弩,亲手给她绑在手腕上,一边绑,一边道:“我呀,让造办处的师傅对这弩小小的做了一点改良,从一次一发,便成了一次三发,可以刺到人身上最痛的三个地方,眼睛、肋骨、心脏。”
朱姑姑开始剧烈的挣扎起来,眼里的恐惧化作了汹涌的哀求,她的膝盖不断往下弯,跪在李如月的面前想要磕头,被太监扯着头发,磕不下去。
她绝望的梗着脖子用力,头发被扯下来一股又一股,却还是想要低头求李如月。
“这个毒箭上的毒呢,我也做了一些小小的改良,恰好我麾下有一人,十分善于此术,我让他拿来他最得意的一瓶药,这药啊,先是让人浑身发痒,奇痒无比,等人把自己抓的面目全非的时候,撒上糖,把我这几日抓的小蚂蚁呀,往上一放~”
“不要!不要这样对我!我没有杀人!杀人的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朱富只听着李如月的描述便已经疯了,开始像条濒死的鱼一样剧烈的扑腾、挣扎,喊破了喉咙,刺耳的吼叫在大殿上回荡。
他失去了理智,痛恨的瞪着底下的母亲:“朱蕴柔!你为什么要作孽!为什么要作孽牵累我!你为什么不去死啊!朱蕴柔!我恨你——!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太监死死的把朱富按在原地。
按在顺子站过的地方。
李如月绕到朱蕴柔的身后,抬起她早就被太监弄脱臼的手臂,将弩箭对准了朱富的心脏。
朱蕴柔痛嚎着,膝盖往下弯,被太监死死的扶住,让她保持站立的姿势。
她的眼睛被扒开,迫使看到站在台阶上的儿子眼里的癫狂和恐惧。
李如月抚摸着她沾了血的手指,轻轻一按。
她的指腹如同刺杀顺子那天一样,压在了机关上。
咻——!
三枚弩箭同时发射。
精准的刺入了朱富的眼睛、胸口、肋骨。
弩箭刺穿了偏离心脏的位置。
毒素却开始蔓延。
朱富被疼痛激的一震,不断后退,跌坐在台阶上,浑身肉眼可见的开始变红,他痛苦的翻滚,抓挠,皮肤开始溃烂。
朱蕴柔的心血几乎被这堆砌的痛苦与惊惧耗干、耗尽,再也哭不出来,她别开脸,想要逃避,李如月在她身后,双手用力掐着她的下颚,迫使她看。
迫使她看着朱富是如何一点一点的把自己的皮肉抓烂,剥去。
迫使她看着那些蚂蚁爬上溃烂的血肉。
李如月掐在她脸上的手越来越用力,指甲刺入她的面部。
在她耳边低语:“你以为我是谁?”
她的指尖向上,抚摸她的眼睫,忽然用力!狠狠按了下去。
“再也没有谁……可以从我的身边夺走任何人!”
“阎罗王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