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摇忘了眼前这位以前是怎么欺负它、把它当球踢的,也忘了这只臭猫从来都是高高在上、何曾说过要给它撑腰?
此刻,在经历了濒死的绝望、惨烈的追杀和无助的逃亡后,见到自己人,它就像是迷路的孩子终于找到了家长,豆大的泪珠瞬间从眼眶里滚落!
它奋力扑腾着,一头扎进月芜冰冷的怀里,哭得那叫一个惊天动地,涕泗横流:
“啾啾啾!白月大人!
鸟好痛啊!鸟全身都痛!呜呜呜!
鸟骨头断了,羽毛掉了,血流了好多好多!
鸟好苦啊啾!
那群王八蛋,他们都要抢鸟!
五行宗那个老女人放蛇咬主人大师兄!
还有合欢宗那群坏蛋,阴阳人!拦路狗!伪君子!
还有星寒门那两个冰疙瘩糟老头子!
他们趁人之危,他们欺负周子夜他们受了伤,非要抢鸟啾!
他们都欺负鸟!他们左一下右一下地一路追着鸟打!鸟差点就死了啾!
鸟、鸟以为再也见不到主人了!呜呜呜……
还……还有,他们不停地骂鸟!骂鸟是‘孽畜’!鸟看他们才是孽障!连畜生都不如啾!
白月大人一定要帮鸟报仇啊!把他们打残打废,扔到冰原冻死那群王八蛋!
还有那个梅花灵,小梅!
梅祖宗给的药也好痛好痛!
鸟吃、吃了以后感觉身体都要炸开了!鸟也没有和朱雀一样厉害!
她是不是也在骗鸟啊,呜呜呜……”
月摇哭得抽抽噎噎,小脑袋埋在月芜怀里,絮絮叨叨,语无伦次地将这段时间的悲惨遭遇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从五行宗棠沂的冰蟒,到星寒门长老的阴狠,再到合欢宗冷月、珞月、清月的轮番围攻、言语刺激,甚至连秘境中小梅给它那颗让它力量暴涨却也痛苦不堪的药丸,都被它当成了“罪状”告了上去。
尽管已经悲伤到了极致,但它仍知道那支笔的重要性,告状的时候一个字都没有透露。
一旁被忽略的玄明真君和霖木真君,早已听得心中一惊又一惊,脸色变幻不定。
这神鸟可真接地气啊!
他们之前只知道个大概,如今从这神鸟带着哭腔的控诉中,才完整地了解到五行宗、星寒门,尤其是合欢宗此次行事是何等的过分!
不仅以大欺小,趁人之危,夺宝杀人,还一路追杀,颠倒黑白,简直将修仙界的脸都丢尽了!
他们从未想过这些话会是假话,毕竟一只哭得如此惨、如此可怜的小鸟,怎么可能撒谎呢!
月芜静静地听着,一下又一下的抚摸着月摇的小脑袋,任由月摇在她怀里哭诉,没有打断。
直到月摇说得口干舌燥,哭声渐歇,只剩下委屈的抽噎时,她才轻轻开口:
“傻鸟,以后叫本兽月白,或者月芜,别再唤白月了。”
她的声音依旧带着那份独特的软糯,但其中蕴含的寒意,却让洞府内的温度都似乎下降了几分。
她顿了顿,继续道:
“让本兽看看你身上的伤。”
“好。”月摇吸了吸鼻子,乖巧地应下。
它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还缠着药布、隐约能看到伤痕的小翅膀。
“月芜大人,你看,这里,骨头都露出来了,真的好痛……
还有这里,被那个冰疙瘩糟老头打了一掌,现在还在疼……
这里,被那个拿骨头扇子的阴阳人划了一道好深的口子……
还有这里,这里,还有后背……”
它一边说,一边用喙指点着身上各处的伤,带着哭腔,委屈地一一细数,仿佛要将自己受的每一分苦楚都让月芜看清楚。
月芜静静地看着,听着,将月摇身上每一道伤口,每一次攻击,都默默地记在了心里,刻入了灵魂。
那看似平静无波的眼眸深处,是翻涌的杀意。
一旁的霖木真君看到这里,似乎明白了什么,他转头对眉头紧锁的玄明真君低声说道:
“宗主,依老夫来看,您这所谓的‘神鸟’……
似乎也不能属于您啊!
看这情形,这鸟怕是大有来历,并且,显然是太虚剑宗天心那丫头的灵宠吧。”
玄明真君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压低声音回道:
“老夫不瞎不聋!”
他自然也听出来了,这鸟对天心的称呼,以及对月白的依赖,都指明了它的归属。
一想到自己寄予厚望的“神鸟机缘”可能就此泡汤,他这眉头就皱得更紧了,心里像是打翻了五味瓶。
难道它真的不是师父预言中的神鸟?
只是天心那丫头的一只比较特殊的灵宠?
尽管心中涌起这个让他沮丧的念头,但玄明真君依旧不后悔救了洛书白一行人。
毕竟,这一下子可是同时卖给了太虚剑宗、衍一宗以及碧心宗一个天大的人情!
换个角度想,这何尝不是另一种“大机缘”?
只是不知,这是否就是师父他老人家口中那玄之又玄的“无上机缘”……
月芜将月摇身上的伤一笔一划都刻印在心后,轻轻拍了拍它的小脑袋,安抚道:
“傻鸟,好好养伤。小梅没有骗你,你会和天上的朱雀一样厉害的。”
她肯定了小梅的承诺,给了月摇信心。
随即,她话锋一转,声音压低,问道:
“东西在哪儿呢?”
虽然她没有明说,但是月摇清楚她要问的是什么。
它抽抽噎噎地小声道:
“我把它塞主人大师兄衣领里藏起来了。”
“好,本兽知道了。”月芜点了点头,起身便要往外走。
忽然,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停下脚步,回首看向软垫上眼巴巴望着她的月摇,幽深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柔和。
她轻声说道:
“月摇,你这次,很棒。”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呼唤它的名字。
月摇听到这声夸奖,尤其是从一向眼高于顶傲娇的月芜大人口中说出,瞬间高兴得无以复加,连身上的伤痛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它费力地挺了挺小胸脯,骄傲地啾啾道:
“鸟也觉得鸟很棒!鸟保护了大家!”
“嗯。”
月芜看着它那明明很痛却强撑骄傲的小模样,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嘲讽,只是轻轻应了一声。
她正要转回头又听到月摇委屈兮兮地声音:
“月芜大人,你……你不是来接鸟的吗?”
月芜看着它泪汪汪的眼睛里有委屈有惊惶,知道它这是误会了。
它定是以为她是来取定乾笔的,关心它只是顺带的。
傻鸟就是麻烦!
她心里那样嘀咕着,嘴上却是问道:
“那你……要跟本兽一路还是等着跟洛书白一起?”
“鸟……鸟想……”它有点害怕月芜会拒绝,但终究还是鼓起勇气,“鸟想跟月芜大人回去,鸟想早点见到主人……可以吗?”
月芜看了它一眼,点了点头,没有多说,只是挥手将重新高兴起来的月摇收进了随身空间。
她走到面色复杂的玄明真君身前,微微敛衽,语气郑重地说道:
“玄明宗主,此次援手之恩,月白代主人铭记于心。
我主人承诺,可为您实现一个心愿,任何心愿,只要不违天道伦常,皆可。”
玄明真君闻言一愣:
她主人?
不就是天心那个昏迷了二十多年的小娃娃吗?
她自己都还没醒,能给我实现什么愿望?
可他又看到眼前女子那认真得不似玩笑的神情,联想到师父那神秘的预言,内心又忍不住暗暗泛起一丝希冀:
难道……这就是那“无上机缘”的应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