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在和天心契约达成后,天心只丢给他一句“等消息”,便不再多言,他只得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他走后,天心和白月继续在院子里整理着那设阵材料。
先前天心虽然大意开了门,但是对于阵材却没有丝毫大意,早在开门瞬间,便已经通过心念联系,让白月施法把那堆材料遮掩住了,故而向阳对此一无所察。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
当和煦春风撵走了凌冽朔风时,一则流言如同暗地滋生的藤蔓,在一夜之间爬满了幽月城的每一个角落。
人们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都在传一个消息:
有一无依无靠的散修,在奇兽山脉走了大运,得了一件上古流传下来的宝物,因此遭人追杀,如今已狼狈不堪地逃入了幽月城。
最关键的是,传言中那得宝之人,还是个不善斗法、武力低微的卦修!
一石激起千层浪。
上古神物、孱弱卦修,这两个组合在一起,瞬间点燃了无数贪婪侥幸的心思。
一时之间,幽月城内暗流汹涌,无数道目光神识在暗中逡巡查探。
租住在城中一处小院的向阳,听到这流言的刹那,他几乎是本能地跳起来,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拾行李,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
跑!立刻就跑!马上回宗!
这流言指向性太明显了!
他虽然不是什么散修,但他是货真价实的卦修啊!
天知道那些杀红眼了的夺宝之人,会不会本着“宁错杀,不放过”的原则,把他这个疑似目标也给顺手清理了!
然而,就在他慌慌张张收好东西,猛地拉开院门,就想往外冲,却险些撞上门外一道娇小的身影。
“白月?!”向阳看着门外抱着手臂,好整以暇地看着他的白发女童,失声惊呼,“你怎么会在这儿?”
白月今日不再是以往的冰蓝色衣裙,而是换了身天蓝色襦裙,衬得满头银发越发剔透。
她看着向阳这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嫌弃地皱了皱鼻子,毒舌道:
“啧,病秧子,你这忙里忙慌的,是赶着去投胎呢?”
不等向阳回应,她已像回自己家一般,溜溜达达地走进了院子。
看着她娇小的背影,向阳脑中灵光乍现!
天心师叔那句“白月会保护你的”言犹在耳,结合眼下这突如其来的流言和白月的现身……它瞬间大脑通透!
这、这这这……这漫天飞舞的流言,该不会是冲着他来的吧?!
天师叔究竟想干什么?
这架势,分明是要拿他当诱饵,吸引所有人的目光啊!
想通这点,向阳顿觉双腿发软。
他颤颤巍巍地跟在白月身后,又挪回了院子,哆哆嗦嗦地问道:
“那、那个……白月,传得沸沸扬扬,说有个卦修得了宝贝的流言……该不会、该不会就是你放出去的吧?!”
“啊?对啊,”白月回过头,表情理所当然,“就是我传的。提前把水搅浑,把那些苍蝇一样的家伙都引开,主人办事才能清净。怎么,你有意见?”
她微微扬起下巴,一副“本兽算无遗策”的傲娇模样。
向阳被她这理直气壮的态度噎得说不出话,连忙谨慎地放出神识,扫视四周,苦着脸压低了声音问道:
“那……那我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还、还安全吗?”
“不安全。”白月想也没想,回答得干脆利落,语气平淡。
白月淡定,向阳却彻底不淡定了。
“啊?不安全?!”
他惊叫一声,也顾不得什么男女之防、灵兽的威严了,一个箭步就窜到了还在漫不经心打量院子的白月身后。
双手猛地抓住她瘦小的肩膀,整个人缩成一团,紧闭嘴唇收敛气息,一双眼睛里写满了恐惧,活像只受了惊的兔子。
白月:“……”
感受着肩上那双微微发抖的手,白月深吸一口气,额角似乎有青筋跳动,她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咿呀呀的!把你那爪子给本兽撒开!”
向阳被她陡然爆发的气势吓到,瞬间松手,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安安静静地垂首缩在她身后,却又不敢离得太远。
白月一阵无语,懒得再跟他废话,小手随意一挥。
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面巨大的水镜凭空浮现,清晰地映出院中的景象。
她没好气地指着镜子回首道:
“病秧子!你自己看看,就你这大高个,躲在我身后,藏得住吗?!自欺欺兽也要有个限度!”
向阳看着水镜里,粉雕玉琢的白月身后,努力缩着脖子、弯着膝盖,依然比她高出小半个身子的自己,脸颊瞬间爆红,火辣辣的。
他尴尬地从白月身后挪出来,强自镇定地问道:
“天师叔是让你来保护我了吗?”
说话间,他右手悄悄缩进袖中,摸向了自己的占卜法器,打算立刻占卜一下近日吉凶,以求心安。
白月似乎已经将院子布局了然于胸,伸出小手对着几个方位比划了几下,随后看准一处,指尖一弹,几枚铭刻着玄奥符文的阵石便精准地没入地面。
她头也不回,漫不经心地答道:
“不是。我只是来拿龟壳的,顺便……给你布个防身的幻阵,免得主人还没开始办事,你就被人随手拍死了,连求救都来不及。”
看着她那随意的动作,如同孩童丢石子般布阵的手法,向阳手中的占卜法器颤了颤,心里直打鼓:
这、这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极其不靠谱的气息啊!
在他亲眼目睹白月又“随手”扔出几颗阵石,在空中信手绘制了几个闪烁的符文后,终于忍不住开口,语气小心翼翼的试探:
“嗯……那个,白月,你这阵法……大概能防住什么级别的修士?”
白月没有立刻回答。
她开始在院子里看似毫无规律地踱步,步伐轻盈灵动,时而东,时而西。
但每一步踏出,指尖都会流淌出精纯的灵力,在空中勾勒出复杂的符文,或打入地面,或隐入虚空。
她全神贯注,直到将最后一个核心符文刻画完成,并将一道精纯的灵力打入作为阵眼的阵石中,整个幻阵被悄然激活,院中空气似乎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她才拍了拍手,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