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得小心翼翼,却再次戳中了天心的痛处。
天心:“……”
我谢谢你的体贴啊!
但你能不能别再提“发髻”这茬了!
白月在一旁用力抿着小嘴,肩膀微微抖动,内心狂吼:
死丫头,憋住!绝对不能笑出声!不然主人怕是要炸毛!
天心只觉得一股热血冲上头顶,她眼睛一闭,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再也顾不得什么形象管理,“嗖”地一下就冲进了房门,伴随着“哐当”一声巨响,房门被她紧紧关上。
没过多久,房门再次“吱呀”一声被打开。
当天心重新走出来时,已然换了一身干净利落的浅青色衣裙。
之前那凌乱如雀巢的发髻也解开了,重新梳理挽成了一个简单清爽的单螺髻,只用一根素玉簪固定。
脸上那故作镇定的笑容也自然了许多,仿佛刚才那个在雪地里顶着一头乱发追逐灵猫、尴尬得恨不得钻地缝的人根本不是她。
小院内气氛回归正常。
天心也开启了笼罩小院的防窥探结界。
她与向阳对坐于石桌旁。
白月不知何时从空间里端出了几盘精致的糕点,和一小碟闪烁着微光的矿石。
那糕点还是前几日从城里买回来的,尚且新鲜。
她自顾自地坐在一旁,拿起一块矿石,“咔嚓咔嚓”地啃着,那清脆的声响,活像在嗑瓜子。
向阳则安安静静地坐在那里捧着茶杯,小口品着,眼观鼻,鼻观心,丝毫没有主动开口的意思。
天心整理好思绪,决定打破这过分的安静。
她唇角微扬,调侃道:
“你与你大师兄乌山的性子,当真是南辕北辙。上次我‘借’他来用,他一来便开门见山,直问我是何事。
倒是你,这般气定神闲,不慌不忙,似乎根本不关心,我找你来究竟所为何事?”
向阳闻言,微微抬眸,语气带着一丝笃定地不答反问:
“天师叔,若我此刻问了,对最终的结果会有影响吗?”
“嗯?”
天心微微诧异,没料到他会如此回应,细想之下,不由莞尔。
“你这问题但是刁钻。那自然是……你问或不问,你最终要做的事,都不会改变。”
“既然如此,”向阳垂下眼帘,语气平和,“又何苦多此一举,来回追问?安心等着天师叔安排便是。结果既定,过程如何,我并不在乎。”
“你,真是……上道!”
天心对他投以一个赞赏的眼神,随即又生出新的疑惑。
“既然心态如此超然,那你为何来得这般早?我分明记得,我给乌山说的是,让你秘境开启前七天内到达即可。”
向阳无奈一笑,带着点被嫌弃的委屈,道:
“我说我是被师尊他老人家亲手撵出宗门的,天师叔,您信吗?”
天心顿时明了,声音都不自觉地拔高了一分,又好气又好笑地道:
“元相宗主这算盘珠子,都快隔着千山万水蹦我脸上了!
他不就是想要天阙嘛!我不是已经让乌山带回去了嘛,况且我都愿意拿你再换一千年了,他还想怎么样?!
难道他还想让我把天阙送你们衍一宗不成?这我可做不了主,那天阙是会自己长脚的!”
“咳咳!”
向阳尴尬的咳嗽两声,白皙的脸上泛起微红,似乎有些难以启齿。
他最终还是咬了咬牙,如实相告:
“师尊……师尊他还想问您,那‘玉阙峰顶’……是否也在您手上。他想……想借去再供奉几年。
可这话实在难以开口,便想着将我多‘抵押’给您些时日,希望您能……心生些许愧疚,或许就……主动开口了。”
他说完,几乎不敢看天心的眼睛。
天心听完,先是怔了一下,忽而笑道:
“你倒是老实,就这么理所当然的把你师父出卖了?”
“无论我是否告知您,这事的结局都不会改变。”
说到这儿,向阳的眼眸亮了亮,整个人都自信满满。
“虽然我无法直接卜算您,但是我可以推衍我衍一宗自身的气运。
我宗与那‘玉阙峰顶’的缘分……已尽。
若定要强求,非但徒劳无功,反而会折损宗门气运,有利有弊。”
那‘玉阙峰顶’已经回归九寰钟,自然是不可能再回到衍一宗了,向阳这一卦,倒是算得精准。
“不愧是先天衍体。”天心赞叹道,“以你区区金丹初期的修为,便能大致窥见一宗气运走向,实在难得。”
天心也忽然理解了,为何他始终看起来有种琉璃般易碎的脆弱感。
以小窥大,以自身微末道行推衍庞杂宗门气运,这简直是在燃烧自己的命元与天赋前行。
忽然,天心凝眸注视着他,追问道:
“你方才说……‘无法卜算我’,这是何意?”
向阳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便也不打算隐瞒,直言相告:
“天师叔怕是有所不知。不仅是我,我们衍一宗上下,无一人能成功推衍出关于您的任何天机轨迹。就连您身边的这位……”
他目光瞥向正在啃矿石的白月。
“兽宠,也同样无法演算分毫,仿佛笼罩在一片混沌之中。此事,贵宗的元梧宗主,也是知晓的。”
天心听后,脸上并无太多意外之色,仅仅是唇角微弯,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浅笑。
向阳眼尖地看到天心眸中闪过的一丝了然,心头一动,大着胆子,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问出了那个盘旋在心底许久,堪称禁忌的问题:
“所以,天师叔……您与白月,究竟是不可算之人,还是……算不出之人?”
“不可算”意味着身负天罚,为天道所厌弃,不容窥探;“算不出”则意味着来自域外,超脱于此方天地规则之外,连天道亦无法干涉。
“我和白月,本就是这苍梧界土生土长的生灵呀。”
天心嫣然一笑,答得坦然自若,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
向阳闻言,瞳孔骤然收缩,心中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如此说来……她们竟是天罚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