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猛然抬眸!
那双总是含着三分媚意、七分危险的狐狸眼,此刻骤然变得冰冷锐利,如同淬毒的寒刃,直直射向下方说话的施雨柔!
他微微偏头,眼神仿佛在看什么荒谬至极的笑话。
“呵……呵呵……”
他先是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随即像是被彻底点燃了某种压抑已久的疯狂,倏然仰天疯狂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自毁仙途?我的仙途??”
笑声癫狂,带着无尽的嘲讽与悲凉。
“我的仙途哪里还需要我来毁?!”
他止住笑声,声音陡然变得尖利刺耳,蕴含着滔天的恨意,
“我的仙途……早在百年前就被毁了!被那个像老鼠一样藏在下面、苟延残喘的老东西!被那个杂碎给毁了!!!”
百年前?
施雨柔等人闻言,心中巨震!
他们从未听说过此事!
伏月越说越激动,积压百年的怨毒与疯狂在这一刻似乎找到了宣泄口!
他左手猛然抬起,掌心之中,一股恐怖至极的灵力疯狂凝聚,朝着城主府的方向猛然打出!
轰隆隆——!!!
一道紫色的毁灭光柱轰然落下!
霎时间,城主府大片精美的屋舍楼阁纷纷坍塌崩碎!砖瓦木梁四散飞溅,地面被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烟尘冲天而起!
“啊!”
施雨柔和其他几位主事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攻击吓得魂飞魄散,死死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滚出来!盛鸿泽!给本尊滚出来!”
伏月状若疯魔,左手再次凝聚灵力,眼看就要打出第二击、第三击!
他要将整个城主府乃至多宾城都掀个底朝天!
“喵~”
就在伏月处于失控的边缘时,一声轻微的猫叫声,不知从城中哪个角落幽幽传来。
这声猫叫细微至极,却像一道清冷澄澈的泉水,瞬间浇灭了伏月眼中翻腾的疯狂烈焰!
他所有的动作猛地僵住!
脸上狂怒狰狞的神情迅速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的恍惚和清明。
他喃喃自语,声音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那是一种近乎脆弱的克制:
“别疯……别疯……她不喜欢……他也不喜欢……”
那个“她”,自然是厌恶滥杀无辜的天心。
而“他”,则是能让他有所顾忌、愿意听其劝诫的洛书白。
那声猫叫让他猛地想起了天心身边那只总是化作白猫的灵兽,进而想起了天心,也想起了洛书白可能会出现的失望眼神。
仅仅数息之间,伏月眼中所有的激烈情绪都被强行压回那片深不见底的幽暗之中。
他深吸一口气,周身狂暴的气息迅速收敛,又恢复成了那个看似云淡风轻、实则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模样。
他理了理凌乱的衣袍,目光再次投向已成废墟的城主府深处,声音变得异常温和,甚至带着一丝奇异的蛊惑力,仿佛刚才那个毁天灭地的疯子只是幻觉:
“盛鸿泽,你看,你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吗?你这些子民……当真都不要了吗?”
城主府深处,地下密道。
盛鸿泽盛泽感知到府邸被恐怖的力量攻击,地面剧烈震动,头顶泥土簌簌落下,更是吓得魂不附体,将自己缩成一团,死死捂住嘴巴,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浑身颤抖地缩在最阴暗的角落,那张隐匿符箓的光芒将他紧紧包裹。
他能听到外面伏月那如同魔鬼低语般的声音,更能感觉到城中一片片区域的生命气息在瞬间消失。
他精心养护了这许多年的子民,正被伏月这个疯子飞速地毁灭!
每一个子民的死亡,都像是在割他的肉!
但他不敢动,更不敢发出任何声响。
伏月的疯狂他比谁都清楚,那就是个六亲不认的疯子,出去就是死路一条!
只要他还活着,只要他的子民没有完全死绝,他就有机会再养出一城人来!
对,就是这样!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他死死咬着牙,任由外面血流成河,也绝不现身。
他甚至封闭了大部分感知,不敢再去听那死亡的声音。
整座多宾城已被伏月布下的禁制结界笼罩,许进不许出,彻底沦为一座绝望的牢笼。
时间一点点过去,屠杀已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城中的死寂区域越来越多。
伏月坐在虚空,面色依旧平静,只有偶尔过快转动扇骨的手指,泄露着他正在承受的巨大痛苦。
反噬越来越强,他的元神如同被放在烈焰上反复炙烤。
就在这时,两个身影从城西城门钻进了多宾城,由白月为他们隐匿气息躲到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
那两人正是天心和男扮女装的南风。
天心看着眼前死寂的街道,闻着空气中浓郁的血腥味,再抬头望向城主府上空那个优雅端坐、如同死神般随意挥扇定人生死的紫袍身影。
她那张精致的小脸上,却没有丝毫恐惧或怜悯,只有一种近乎神性的、彻底的漠然。
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高高在上的神只,俯视着尘世间的生灭轮回,这些凡人的死亡在她眼中,似乎与草木枯荣、四季更替并无不同。
她轻声呢喃:“他……疯了?”
她知道伏月不是善茬,但却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冷血地屠戮凡人。
那神魂反噬的痛苦,在他脸上竟然丝毫不显。
南风依旧是那副悲悯平静的模样,只是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眸,此刻深邃得如同古井,映照着这片人间惨剧,却无波无澜。
他们没有想过是否帮忙,也没有想过是否阻止,只是静静地站在阴影里,仿佛两个冷漠的看客。
就在这时,伏月再次抬手,幻灵扇指向城北的一条街道。
南风的视线随之望去,忽然,他轻轻“咦”了一声,随即用那空灵的嗓音,平淡地开口道:
“天心,赤芍夫人的宅邸,就在那条街。”
“什么?!”
天心那漠然的表情瞬间破裂,猛地转头看向南风,眼睛瞪得溜圆!
赤芍夫人!
那是她亟待救赎的目标!
是她的机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