忻州以南,一片名为“阎罗谷”的开阔地。
这里与其说是山谷,不如说是一片被低矮丘陵包围的广阔平原。
官道从平原正中央穿过,无遮无拦,是骑兵纵横驰骋的绝佳战场。
而此刻,这片平日里人迹罕至的土地,却隐藏着数万的杀机。
粘罕骑在一匹神骏的黑色战马上,立于东侧最高的山丘之上。
他身后是密密麻麻的金军大旗,猎猎作响。
他举着从宋军那里缴获来的望远镜,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
在他的左右两翼,完颜宗弼和完颜宗隽,已经各自率领一万名最精锐的“拐子马”骑兵,隐藏在了丘陵的后面。
他们就像两只张开了利爪的猛虎,只等猎物进入谷中,便会从两侧同时杀出,将其撕成碎片。
而在谷地的正前方,他也布置了数千名步卒,负责正面阻击,堵死宋军前进的道路。
整个阎罗谷,已经被他布置成了一个天衣无缝的口袋阵。
一个完美的、足以埋葬任何敢于踏入此地军队的死亡陷阱。
“大帅,一切都已准备就绪。”
一名副将来到粘罕身边,恭敬地说道,语气中充满了兴奋和崇拜。
“宋军的诱饵,现在到哪里了?”粘罕放下望远镜,淡淡地问道。
“回大帅,根据最新的探报,陈广率领的那一万宋军,距离谷口已经不足二十里。”
“最多再有一个时辰,他们就会一头扎进我们的包围圈!”
“好!很好!”粘罕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
自从南下以来,他还从未打过如此顺畅的仗。
那个叫李锐的宋将,虽然有些小聪明,但在绝对的实力和阳谋面前,终究还是太嫩了。
他以为自己是谁?诸葛亮吗?还玩起了分兵奇袭的把戏。
结果呢?还不是乖乖地把自己的主力,送到了自己的刀口之下。
“大帅,末将有一事不明。”旁边的谋士哈迷蚩,忍不住开口问道,“我们为何不直接围歼这支宋军主力?”
“反而要佯攻忻州,多此一举?”
在他看来,以金军的实力,就算在平原上正面对决,也足以轻松碾压那一万宋军。
“你懂什么?”粘罕瞥了他一眼,眼神中带着一丝轻蔑。
“杀一万宋军,不算本事。我要的,是诛心!”
“那个李锐,不是在河东路名声很大吗?不是被那些宋人当成救世主吗?”
“我就要让他亲眼看着,他派出去的援军,是如何被我军全歼的!”
“我要让他知道,他所有的努力,在我大金的铁蹄面前,都是徒劳!”
“我要让整个河东路的宋人,都彻底绝望!让他们知道,反抗我大金,只有死路一条!”
粘罕的声音充满了怨毒和快意。
榆林谷和火葫芦口的耻辱,像一根刺深深地扎在他的心里。
他不仅要赢,还要赢得漂亮!赢得彻底!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摧毁李锐的意志,摧毁所有宋人的抵抗之心!
“大帅英明!”哈迷蚩恍然大悟,连忙拍着马屁。
“传令下去!”粘罕再次举起了望远镜,看向南方那条若隐若现的烟尘。
“让完颜宗弼和完颜宗隽,都给本帅沉住气!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提前发动!”
“我要等所有宋军,全部进入谷中,再关门打狗!”
“另外,告诉他们,抓活的!”粘罕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弧度。
“尤其是那个叫陈广的副将,一定要给本帅活捉了!”
“本帅要当着两军将士的面,将他千刀万剐,祭我大金的军旗!”
“遵命!”
命令被迅速地传达下去。
隐藏在丘陵两侧的金军骑兵,一个个握紧了手中的兵器,眼神中闪烁着嗜血的光芒。
他们已经能够闻到,空气中那属于猎物的、香甜的气味。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阎罗谷内,一片死寂,只有风声在呼啸。
粘罕极有耐心地等待着。
他就像一个最高明的猎人,已经布下了最完美的陷阱,现在他只需要等待那个愚蠢的猎物,自己走进来。
终于,在地平线的尽头,一面面“神机营”的旗帜,出现了。
紧接着,是黑压压的、望不到边际的宋军步兵方阵。
他们来了。
粘罕的呼吸,微微有些急促,瞳孔中爆发出骇人的精光。
他紧紧地握住了腰间的刀柄。
来吧!
来吧!
走进本帅为你们精心准备的坟墓吧!
今天,这阎罗谷,就是你们的埋骨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