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军西营的校场上,此刻死一般的寂静。
三千多名刚刚投降的西营士卒,被神机营的士兵们用刀剑驱赶着,黑压压地跪在校场中央。
他们每个人都低着头,脸上写满了恐惧和茫然。
就在刚才,他们还是大宋的官军,转眼间,就成了别人的俘虏。
主将被一记诡异的“天雷”打得吐血倒地,整个大营被七八百人冲垮,这简直是他们军旅生涯中从未遇到过的奇耻大辱。
现在那个煞星一样的年轻人,又把他们全部赶到这里,到底想干什么?
是要像传说中的那样杀降?还是要把他们全部活埋?
一时间,人群中弥漫着绝望的气息,有些胆小的已经开始低声啜泣。
陈广被人搀扶着,站在李锐的身后,脸色苍白如纸。
他胸口的剧痛还在一阵阵传来,但远不及他内心的震撼和恐惧。
他看着李锐的背影,这个年轻人身上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他完全看不透。
那诡异的“惊雷铳”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现在他又想搞什么名堂?
“将军……”陈广嘴唇哆嗦着,想问些什么,却又不敢。
黑山虎和张虎则是一脸兴奋地站在李锐两侧,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家将军层出不穷的神仙手段。
在他们看来,将军每一次搞出大阵仗,都意味着神机营的实力又将迎来一次飞跃。
“将军,您这是要……?”黑山虎搓着手,好奇地问道。
李锐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跪倒的一片人。
他能感受到他们的恐惧、不甘和怀疑。
光靠一场偷袭的胜利,和陈广一个人的投降,是无法真正收服这三千西军老兵的。
他们是悍将带出来的兵,骨子里有股傲气,现在只是被吓住了,一旦缓过神来,随时可能反噬。
口头上的誓言,一文不值。
要想让他们彻底断了别的心思,就必须给他们看一样东西。
一样能把他们所有骄傲和勇气,都碾得粉碎的东西!
“系统,投放!”李锐在心中默念。
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的目光中,校场中央的空地上,凭空出现了十个巨大的、用油布包裹着的怪异物体!
“哐当!哐当!……”
十个沉重的物体砸在地上,发出一连串闷响,仿佛砸在每个人的心坎上。
“这……这是什么?”
“凭空……凭空出现的?”
“神仙!是神仙手段啊!”
跪在地上的降兵们瞬间炸开了锅,他们惊恐地看着那十个突然出现的庞然大物。
许多人吓得直接趴在地上,拼命地磕头,嘴里大喊着“神仙饶命”。
就连见识过李锐“神迹”的黑山虎和张虎,也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之前凭空变出一百支步枪,已经足够震撼了。现在竟然又变出了十个看起来就分量十足的大家伙!
将军的仙法,难道是没有尽头的吗?
陈广更是吓得双腿一软,要不是亲兵扶着,他已经瘫倒在地了。
他的世界观在今晚被一次又一次地冲击,现在已经碎得差不多了。
他终于明白,自己败得不冤。
跟神仙斗,凡人怎么可能赢?
李锐对众人的反应非常满意,他要的就是这种效果。他大步走到一个包裹前,一把扯掉了上面的油布。
一架狰狞而复杂的钢铁巨兽,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它由粗大的枪管、复杂精密的机匣、一个装着水的圆筒套管和稳固的三脚架组成,通体散发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充满了死亡和力量的美感。
“这……这又是什么‘惊雷铳’?”黑山虎凑上前,小心翼翼地伸手摸了摸冰冷的枪身,喃喃自语。
“它不叫惊雷铳。”李锐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校场,“它叫,马克沁重机枪。”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一字一句地说道:“我更喜欢叫它,‘战场绞肉机’,‘死亡收割者’!”
“来人!”李锐喝道,“在三百步外,给我立起一百根碗口粗的木桩!再堆上五十个沙袋!”
“是!”
神机营的士兵们立刻行动起来,虽然他们也不知道将军要干什么,但执行命令已经成了他们的本能。
很快,在校场的另一端,一个简易的靶场被搭建了起来。
李锐亲自上前,熟练地将一挺马克沁架设好,调整好角度.
然后从旁边同样是凭空出现的箱子里,取出一条黄澄澄、缀满了子弹的帆布弹链。
他将弹链装入供弹机,拉动枪机,发出“咔嚓”一声清脆的上膛声。
“陈广,你过来看清楚。”李锐朝他招了招手。
陈广战战兢兢地走上前,看着眼前这个复杂的铁家伙,心里直打鼓。
“这东西,一分钟,能打出六百发子弹。”李锐拍了拍机枪的机匣,语气平淡得像是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六……六百发?”陈广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分钟六百发是什么概念?他手下最精锐的弓箭手,一分钟能射出十支箭就顶天了。
六百发,那得是六十个神射手同时放箭,而且还不能停!
这怎么可能!
不光是他,周围所有听到这句话的人,都觉得李锐在吹牛。
“不信?”李锐笑了,“那就睁大你们的眼睛,看好了!”
说完,他坐到机枪后面,双手握住握把,拇指按在了击发按钮上。
整个校场,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几千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架黑洞洞的钢铁怪物。
下一秒,李锐按下了按钮。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一阵前所未有、撕心裂肺般的金属咆哮声,骤然炸响!
那不是步枪“砰砰”的清脆声,而是一种连绵不绝、仿佛要把人耳膜撕裂的恐怖轰鸣!
一道肉眼可见的火舌,从枪口喷吐而出,像一条狂暴的火龙。
无数黄澄澄的弹壳,如同下雨一般,从机匣侧面疯狂地跳出,在地上堆起一座小山。
而在三百步外,那刚刚竖起来的靶场,瞬间遭遇了末日。
碗口粗的木桩,在密集的弹雨面前,脆弱得就像牙签。
它们不是被射穿,而是被活生生“啃”断!
木屑横飞,短短几秒钟,一排木桩就齐刷刷地倒下了一大片!
后面堆叠的沙袋更是凄惨,被子弹打得如同被重锤砸中,一个个爆裂开来,沙土漫天飞扬,形成了一片黄色的烟尘。
仅仅不到半分钟,一百根木桩和五十个沙袋,就彻底从校场上消失了,只留下一地狼藉和还在冒着烟的弹坑。
咆哮声停止了。
整个世界,仿佛都被按下了静音键。
死寂。
针落可闻的死寂。
所有人都被吓傻了。
跪在地上的三千降兵,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神空洞,仿佛灵魂都被那阵恐怖的咆哮声给抽走了。
他们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那连绵不绝的“哒哒哒”声在回响。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武器?
如果……如果刚才在营门外,面对的是这种东西……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所有降兵心中升起,让他们浑身冰冷,汗毛倒竖。
别说他们三千人,就是三万人,冲上去也是送死!那根本不是血肉之躯能够抵挡的力量!
那不是武器,那是神罚!是来自九幽地狱的死亡咆哮!
“咕咚。”
陈广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他感觉自己的双腿已经完全不属于自己了。他呆呆地看着那还在冒着青烟的枪口,又看了看远处那一片狼藉的靶场,整个人都在哆嗦。
他纵横沙场半生,自诩悍勇,见过无数惨烈的厮杀。
可眼前这一幕,彻底颠覆了他对战争的理解。
原来,杀人可以这么简单。
原来,所谓的精锐士卒,所谓的悍不畏死,在这种钢铁风暴面前,就是一个笑话。
“扑通!”
陈广再也支撑不住,双膝一软,重重地跪在了李锐面前。
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敬畏和绝望。
他知道,从今往后,自己和手下这三千人的性命,就彻底捏在这个年轻人手里了。
任何反抗的念头,都是在自寻死路。
“将军……神威!陈广……心服口服!”
他用尽全身力气,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然后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再也不敢抬起。
随着他的下跪,身后那三千降兵仿佛收到了命令一般,齐刷刷地将额头贴在了冰冷的地面上,身体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剧烈颤抖。
“我等……愿为将军效死!万死不辞!”
山呼海啸般的声音,在校场上空回荡。
这一次,再没有丝毫的勉强和不甘,只剩下最纯粹的敬畏和臣服。
李锐缓缓站起身,走到陈广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现在,你还觉得你的西营兵,是精锐吗?”
陈广的身体猛地一颤,把头埋得更低了。
“在将军面前,不敢称精锐!皆是土鸡瓦狗!”
李锐满意地点了点头,从这一刻起,这支军队才算真正姓“李”了。
他转过身,面对着校场上所有的士兵,无论是新降的,还是原来的老兄弟,他的声音响彻夜空。
“从今天起,你们只有一个身份,那就是我神机营的兵!”
“而这十挺马克沁,就是我们的底气!是我们立足于这个乱世的根本!”
“金狗的铁骑很厉害吗?他们的铁浮屠很硬吗?”
李锐指着那挺还在散发着热气的机枪,放声大笑。
“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骨头硬,还是我的子弹硬!”
笑声中,充满了无与伦比的自信和狂傲。
黑山虎和张虎等人,看着李锐的身影,眼神中充满了狂热的崇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