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黎悦！这到底是......”
叶牧想要质问。
但已经来不及了。
一种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嗡鸣，从手表内部爆发出来。
这是来自规则的震颤。
塌缩的空间达到了临界点，以手表为中心，一个直径三米的纯黑色球形空洞凭空出现。
空洞内部不是黑暗，不是虚无，而是某种更令人心悸的“无”——连“空间”这个概念本身都不存在的绝对空洞。
然后，空洞产生了恐怖的吸力。
它开始吞噬周围的一切...光线，空气，尘埃，能量余波，晶化地面的碎片……
以及，站在空洞边缘的叶牧和顾黎悦。
“不——！！！”
叶牧想要挣扎，想要后退，想要逃离。
但他的身体像是被无形的锁链捆住，每一个动作都沉重无比。
毁灭之力在体内疯狂奔腾，试图抵抗那股吸力，却如同泥牛入海，毫无作用。
顾黎悦也在抵抗。
她的创造之力形成一层淡金色的薄膜包裹全身，试图将自己锚定在现实空间。
但同样无效。
圣柜能量的层级太高了，那是时间与空间的本源力量，是构建世界的基石。
创造之力虽然也是根源法则之一，但在纯粹的时空之力面前，依然显得无力。
两人就像掉进漩涡的落叶，被不可抗拒的力量拖向那个黑色空洞。
叶牧最后看到的画面，是顾黎悦咬紧牙关，双手死死按住手表的动作。
她似乎在尝试手动关闭能量输出。
但没用。
手表表盘上的Σ符号已经彻底变成了刺眼的血红色，像是一只睁开的，充满恶意的眼睛。
视野被黑暗吞噬。
意识陷入混沌。
当叶牧重新恢复感知时，他发现自己站在一片……无法描述的地方。
不，不是站，因为没有地面。
也不是漂浮。因为没有重力。
他处于一种诡异的存在状态。
能够思考，能够感知，能够看到周围的一切，却无法用任何已知的物理概念来描述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里没有上下左右。
没有前后之分。
甚至没有空间这个维度。
他看到的景象，是光怪陆离到令人疯狂的:
无数破碎的，不连续的画面在周围闪烁，流淌，重叠。
画面之中雨水从地面飞向天空，爆炸的火焰收缩回原点，碎裂的晶体重新拼合成整体。
植物在瞬间完成生长，开花，枯萎，腐烂的全过程，云层在眨眼间凝聚，翻滚，消散。
更是有些画面甚至是同时向不同方向进行的，左侧的画面在向前播放，右侧的画面在向后倒退，上方的画面在加速，下方的画面在减速。
而所有这些画面，叶牧都认识。
那是现实世界的景象。
准确说，是魔兽山脉战场以及周边区域的景象。
但他看到的不是现在的现实，而是所有时间点的现实叠加在一起的混沌状态。
他看到三天前的原始森林，看到刚才的核爆火球，看到顾黎悦第一次构建信天翁主炮，看到自己第一次被炸死又复活……
过去，现在，甚至一些模糊的，似乎还未发生的未来画面，全部混杂在一起，像是一盘被打乱的电影胶片，被强行塞进同一个放映机同时播放。
更诡异的是，这里的物质概念也失效了。
叶牧看到一块晶化的岩石碎片从自己身体中穿过。
那碎片一半在他的左侧，一半在他的右侧，中间部分则与他的存在完全重合，彼此互不影响，就像两个全息投影叠加在一起。
重力不存在。
或者说，存在无数个不同方向的重力源，彼此抵消，导致净重力为零。
时间也不存在，所有时间点都是现在。
三维空间的坐标系在这里完全失效，他无法定义自己的位置，无法测量距离，无法判断大小。
这里是一个独立于现实世界之外的夹缝。
一个因为圣柜能量暴动，时空坐标紊乱而意外打开的时空乱流区。
一个理论上不应该存在，却因为规则错误而短暂形成的悖论空间。
“这……这是哪里……”
叶牧喃喃自语，声音在虚空中没有传播，因为没有介质。
但他能听到自己的思维在意识中回响。
然后，他看到了顾黎悦。
就在他前方大约十米处，如果用那个方向还能称之为前的话。
顾黎悦同样处于那种诡异的存在状态。
红莲装甲的表面能量纹路已经完全熄灭，却邪唐刀悬浮在她身侧，刀身暗淡无光。
她低着头，双手正在快速操作安德森手表，试图重新稳定时空坐标。
但手表的表盘上，Σ符号依旧闪烁着不稳定的杂色光芒，显然还在暴动状态。
叶牧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惊讶，不是疑惑，而是机会。
现在两人都被困在这个鬼地方，顾黎悦无法使用时空间能力逃跑，周围也没有那些烦人的铁疙瘩干扰。
这是擒下她的最佳时机！
几乎是本能地，叶牧开始调动体内的毁灭之力。
他要先发制人，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住顾黎悦，在她反应过来之前完成擒拿。
魔气在经脉中奔腾，如同决堤的洪水涌向四肢百骸。
叶牧的右手抬起，五指虚握，准备释放一道束缚性的毁灭锁链...
然后，他的动作僵住了。
表情从狠厉转变为错愕，再转变为惊恐。
毁灭之力，确实在体内奔腾。
他能感受到那股力量的汹涌，能感受到每一个细胞都在魔气的刺激下活性化，能感受到属于九十五级强者的磅礴能量在循环运转。
但……
出不去。
无论他如何催动，如何引导，如何尝试将力量释放到体外。
毁灭之力就像被困在笼子里的野兽，只能在体内横冲直撞，却无法突破那层无形的壁垒。
叶牧不信邪。
他咬紧牙关，将全部心神集中到右手，试图将力量压缩到指尖，哪怕只释放出一丝一毫...
没用。
指尖空空如也。
别说毁灭锁链了，连一点魔气火星都冒不出来。
他又尝试移动身体。
不，在这个没有空间概念的地方，移动这个词本身就不准确。
但他试图改变自己的存在位置，试图靠近顾黎悦。
结果同样令人绝望。
他感觉自己的意识在努力，但存在本身却像被钉死在了这片虚空之中，纹丝不动。
不是阻力大。
是根本没有移动这个概念。
在这里，位置是固定的，距离是绝对的，改变相对位置……是不可能的。
冷汗，顺着叶牧的脸颊流了下来。
那是生理性的恐惧反应。
即使在这个物理法则失效的地方，他的身体，或者说，他的存在映射依然保留了基础的生理机能。
他上一次感到这种程度的恐惧，是什么时候？
是皇城防线，被bt-7274拖入相位空间的时候。
但那次不同。
那次虽然危险，虽然被困，但他的一身实力还在。
毁灭之力可以自由释放，天魔变状态可以随时开启，就算打不过，至少还能挣扎，还能反抗。
而现在……
现在他就像被剥光了所有武装，扔进了一个完全陌生，完全无法理解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