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确了方向,菊玄泽立刻开始行动。炼制阵器,首要便是材料。他手中原有的积蓄在地宫之行前便已消耗大半,虽然后来从秃鹫团伙的劫修身上搜刮到一些灵石和材料,但想要炼制契合星辰阵法的阵旗阵盘,还远远不够。
他没有犹豫,直接通过韩厉的关系,从铁壁会的库房中,以内部价格兑换了一批基础材料,又用部分灵石在坊市间搜寻了一些蕴含微薄星辰之力的特殊辅料,如“星屑铁”、“月光砂”等。这些材料品阶不高,在魔土边缘更是罕见,价格不菲,几乎将他手头能动用的资源消耗一空。
炼器,尤其是炼制阵器,并非易事。寻常阵法师多是购买成品阵旗,再以自身灵力刻画阵纹。但菊玄泽从星轨罗盘中获得的知识告诉他,真正上乘的阵器,需从材料熔炼、胚胎塑形开始,便与最终要刻画的阵法相契合,如此方能如臂指使,发挥最大威力。
他没有炼器炉,也没有地火。但这难不倒他。
石屋中央,菊玄泽屏息凝神,双手虚抱。心念引动间,陨星剑胚自丹田浮现,并未完全显化,而是化作一团人头大小、不断流转的暗银色灵焰,悬浮于他掌心之上。这灵焰并非炽热,反而带着一股冰冷的锋锐之意,正是以剑胚本源气息模拟出的炼器真火——虽然粗陋,但本质极高,足以熔炼这些低阶材料。
他首先取出一块品质最次的“星屑铁”,投入暗银灵焰之中。神识高度集中,小心翼翼地控制着灵焰的温度与流转。星屑铁在灵焰中逐渐软化,其中的杂质被一点点剥离、焚化,只留下最精华的、闪烁着微光的部分。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对神识的操控要求极为精细。稍有差池,要么材料焚毁,要么提炼不纯。菊玄泽全神贯注,额头渐渐渗出细密汗珠。他有星轨罗盘中关于材料提纯的基础法门作为理论指导,更有远超同阶修士的强韧神识作为支撑,虽然初次尝试略显生涩,但终究是有惊无险地将这块星屑铁提炼成了一小团流动的、星光点点的银色液团。
接下来是塑形。他需要将这液团塑造成阵旗的旗杆和旗面胚胎。他回忆着罗盘知识中关于“微尘星斗阵”的阵旗结构,神识如同无形的刻刀,引导着银色液团缓缓拉伸、变形。
“凝!”
低喝声中,银色液团骤然固化,化作一杆长约尺半、拇指粗细的暗银色旗杆,旗杆顶端有一个小小的卡槽,用于安装旗面。同时,另一部分液团则被塑造成一面巴掌大小、薄如蝉翼的三角旗面胚胎,旗面呈现出半透明的暗银色,隐约可见内部有细微的星光流转。
第一步,成功!
菊玄泽稍作调息,压下心中的一丝欣喜,知道这只是万里长征第一步。最关键,也最困难的一步,是在这胚胎之上,刻画阵纹。
他取出一小撮价值不菲的“月光砂”,以其为墨,以自身凝练了星辰之力的灵力为引,神识为笔,开始在那旗面胚胎上,勾勒“微尘星斗阵”的基础符文。
第一个符文落笔,旗面微微一颤,内部的星光似乎被引动,与符文产生了一丝微弱的共鸣。菊玄泽不敢大意,稳住心神,笔走龙蛇,一个个玄奥的星辰符文随着他指尖灵光的牵引,缓缓烙印在旗面之上。
这些符文远比《阵道初解》中的基础符文复杂,蕴含着星辰运转的奥妙。每一笔勾勒,都需精准无误,灵力输出更要均匀稳定,多一分则可能撑破胚胎,少一分则符文效力不足。
时间一点点流逝。石屋内寂静无声,只有暗银灵焰微微跳跃的光芒,映照着菊玄泽专注而略显苍白的脸庞。他的神识以前所未有的强度运转着,引导着灵力与材料完美结合。
当最后一个收尾符文落下,整个三角旗面骤然亮起!其上刻画的数十个符文如同被瞬间点亮,彼此勾连,构成一个微小而完整的阵势!旗面无风自动,散发出淡淡的星辉,一股隐晦的空间波动与防御气息弥漫开来。
成了!第一面“微尘星斗阵”的阵旗,炼制成功!
菊玄泽长舒一口气,几乎虚脱。炼制这一面阵旗,对他心神的消耗,丝毫不亚于一场恶战。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兴奋与成就感。这面阵旗虽然只是最低阶的星辰阵器,威力有限,最多能抵挡炼气中期修士的几次攻击,或者扭曲、偏转一些低阶法术,但意义非凡!这证明了他的道路是可行的!
他稍事休息,便再接再厉,如法炮制,又成功炼制出了两面同样的阵旗,以及三块用作阵基、刻画了稳固与聚灵符文的暗银色阵盘。
当他将最后一块阵盘炼制完成,收功调息时,窗外已是夜色深沉。
看着悬浮在身前、三面旗旗环绕三块阵盘缓缓旋转、彼此气机隐隐相连的微型阵势,菊玄泽苍白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这套简陋的“微尘星斗阵”阵器,将是他接下来布置洞府防御、乃至对敌时的第一道屏障。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阵器收起,彻底放松下来时,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再次如同冰冷的毒蛇,悄然缠上心头。
而且,这一次,那感觉并非来自屋外远处,而是……近在咫尺!仿佛就在石屋的阵法光罩之外!
菊玄泽眼神骤然锐利如剑,猛地抬头,看向石门方向。他炼制阵器时,为了隔绝干扰,已将石屋自带的防护阵法开启到最大。
是谁?能如此悄无声息地穿透外围阵法,直接抵达他的门前?
他心念一动,刚刚炼成的三面微尘星斗阵旗无声无息地没入地面,与三块阵盘一起,隐晦地布设在了石屋内部的关键节点上。暗银色的灵光在旗杆与阵盘上一闪而逝,一股无形而微弱的力量场悄然笼罩了整个石屋内部空间。
他并未出声,只是悄然握住了袖中暗藏的、以剩余边角料粗炼的一柄星屑短匕,神识如同最警惕的猎鹰,紧紧锁定着门外那道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气息。
门外,一片死寂。仿佛刚才那近在咫尺的窥视感,只是他心神消耗过度产生的错觉。
但菊玄泽知道,绝不是。
短暂的僵持后,门外终于传来了一声极轻、如同夜风拂过沙砾的叹息。
随即,一个有些熟悉的、带着一丝沙哑与复杂情绪的声音,低低地响起,穿透了阵法光罩,清晰地传入菊玄泽耳中:
“玄泽道友,是我,影。”
(第六十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