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骨刀破风而来,带着浓烈的血腥与尸腐气息,直劈赵无妄面门!
厨房空间狭小,堆满杂物,腾挪不易。赵无妄瞳孔微缩,身体反应却快于思考,不退反进,侧身让过刀锋,手中合拢的折扇灌注内力,如短棍般精准敲向邪灵持刀的手腕!
“铛!”
金铁交鸣之声刺耳。那折扇竟是精钢为骨,外表覆以湘妃竹片伪装。邪灵手腕巨震,斩骨刀轨迹偏斜,重重砍在旁边一张厚重的柏木案板上,入木三分,木屑飞溅。
但邪灵力大无穷,另一只肿胀青黑的手已如蒲扇般横扫过来,带起腥风。赵无妄矮身堪堪避过,劲风刮得他脸颊生疼,几缕发丝被削断。
“小心!”沈清弦惊呼。她并未慌乱躲藏,而是迅速退至相对安全的墙角,异瞳全力催动,灰芒流转如漩涡,穿透邪灵周身缠绕的浓郁黑气和怨念,飞速搜寻其核心所在。视线所及,邪灵胸腔处有一团异常凝实、不断搏动的暗红光芒,但被层层污秽的油脂与怨气包裹,且位置随着邪灵动作不断变化,难以锁定。
与此同时,其他几名呆滞的“厨子”也嗬嗬怪叫着,抓起手边的菜刀、剔骨尖刀,动作僵硬却迅猛地扑了过来,目标直指看起来最弱的沈清弦和苏云裳!
“躲到我身后!”赵无妄低吼,折扇展开横扫,扇缘锋锐如刃,逼退两名扑近的厨子,但第三把菜刀已劈向沈清弦肩头!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紫影如鬼魅般切入。
月无心指尖寒光连闪,数枚细如牛毛的蛊针激射而出,精准地没入那持刀厨子的眼眶(空洞处)、咽喉、手腕关节。那厨子动作骤然僵住,身体内部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咯”声,皮肤下仿佛有无数细虫在钻涌,随即整个人如同被抽去骨头般软倒在地,抽搐两下便不动了,七窍中流出漆黑腥臭的粘液。
“控尸术的劣等货色,也敢逞凶?”月无心冷哼一声,袖中滑出两柄弯如新月的短刃,刃身泛着幽蓝光泽,显然淬有剧毒。她身影飘忽,在狭窄空间内如同穿花蝴蝶,短刃所过之处,带起一道道幽蓝弧光,精准地切断剩余几名厨子关节处的“控制丝线”(怨念与邪力的凝结),或是直接以蛊毒侵蚀其体内残存的生机。
这些被驱使的厨子本身并非强大邪物,顷刻间便被月无心解决了大半。但她主要精力,始终锁定在那高大的庖厨邪灵身上——这才是正主。
邪灵见爪牙被快速清除,发出愤怒的咆哮,漆黑眼窝“望”向月无心,舍弃赵无妄,巨大的身躯以一种与其体型不符的速度猛冲过来,斩骨刀再次扬起,带着劈山裂石之势!
月无心眼神一凛,不敢硬接,足尖点地,紫衣翩然向后飘退,同时双手连弹,数种颜色各异、气息迥异的蛊粉、蛊虫如天女散花般撒向邪灵。
蛊虫撞上邪灵体表的污秽怨气,发出“嗤嗤”灼烧声,有些直接被腐蚀死亡,有些则顽强钻入,引得邪灵身体局部隆起、扭动,动作微滞。蛊粉有的化作淡紫色烟雾试图侵蚀其灵体,有的则落地生根般长出诡异的藤蔓缠绕其下肢。
“沈姑娘,找到没有?!”月无心疾声问,她这些手段只能迟滞干扰,难以真正重创这融合了厨房无数枉死怨念的邪灵核心。
“在它心口偏右三寸!被一团最浓的油脂和一块玉佩护着!”沈清弦紧盯着那团搏动的暗红,急速道,“玉佩是枢纽,也是它与这梦境、与钱夫人联系的媒介!怨念和邪力通过玉佩汇聚强化!”
“玉佩?”赵无妄眼中精光一闪,想起月无心之前说过,她击溃厨师长邪灵时,便是打碎了钱夫人赏赐的一枚玉佩!看来这“血宴”中,钱夫人赏赐的玉佩,竟是控制这些邪物的关键信物!
“我来引开它!月姑娘,找机会毁玉佩!”赵无妄低喝一声,身形暴起,不再闪避,而是主动攻向邪灵!他左臂胎记隐隐发烫,但这次他没有压制,反而借着那股与邪祟对抗的本能悸动,将内力催至顶峰,折扇合拢如剑,点、戳、扫、劈,招式精妙狠辣,专攻邪灵关节、眼窝等看似要害之处,虽不能致命,却成功激怒了邪灵,将其注意力牢牢吸引在自己身上。
邪灵怒吼连连,斩骨刀挥舞得如同狂风骤雨,刀风将周围锅碗瓢盆扫得粉碎,汁水肉块飞溅。赵无妄如同暴风雨中的一叶扁舟,险象环生,全靠高超的身法和预判闪避格挡,衣衫已被刀风划破数道,左臂胎记的灼痛越来越清晰,仿佛在与邪灵身上那玉佩散发的邪力互相冲撞、吸引。
月无心趁此机会,身影如烟,绕着邪灵高速游走,寻找破绽。她的目光锐利如鹰,终于捕捉到一个瞬间——邪灵一刀劈空,旧力已尽新力未生,胸前空门微露!
就是现在!
她身形陡然加速,化为一道紫色残影,左手短刃格开邪灵本能挥来的一只巨爪,右手短刃幽蓝光芒大盛,凝聚了她大半蛊毒与内力,如同毒蛇吐信,精准无比地刺向沈清弦所指的那处——心口偏右三寸,那团搏动暗红之外覆盖的、最油腻污秽的所在!
噗嗤!
短刃破开层层怨念油脂的阻隔,深入寸许,触碰到一个坚硬之物!
正是那枚玉佩!
然而,就在短刃即将击中玉佩本体的刹那,玉佩猛地爆发出刺目的血光,一股强横的反震之力汹涌而出!
月无心闷哼一声,虎口崩裂,短刃几乎脱手,整个人被震得向后飞退,撞翻了一个堆满碗碟的木架,哗啦声响成一片。她喉头一甜,强压下翻涌的气血,眼中却闪过惊怒——那玉佩的防护,比她预想的更强!而且,似乎与这厨房的怨念地气连为一体!
邪灵受此一击,虽未伤及核心,却也剧痛狂怒,注意力瞬间从赵无妄身上转移,漆黑眼窝死死“盯”住月无心,舍弃斩骨刀,双爪箕张,带着滔天怨气与腥风,猛扑向尚未站稳的月无心!这一扑之势,足以开碑裂石!
“月姑娘!”苏云裳失声惊呼。她一直紧张地躲在相对安全的灶台后方,目睹这一切,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眼见月无心遇险,她也不知哪来的勇气,目光急扫,看到脚边有一个尚未熄灭的、烧着滚烫热油的铁锅!她几乎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猛地将旁边堆着的几根粗大柴火扫进灶膛!
轰!
灶膛内火势猛然一旺,蹿起的火舌舔舐着铁锅边缘。
与此同时,赵无妄也动了。他岂会放过这邪灵转身露出的破绽?在邪灵扑向月无心的瞬间,他已如附骨之疽般贴了上去,左手并指如戟,指尖萦绕着胎记激发出的、微不可察的淡金色光泽(对邪秽的天然克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戳向邪灵后心——同样是沈清弦指出的核心方位!
这一次,没有玉佩血光的直接阻挡。指尖触及那团油腻污秽时,赵无妄感到一股阴寒刺骨的怨气顺着手臂侵蚀而上,左臂胎记瞬间灼痛如烙铁!但他咬紧牙关,内力勃发,淡金色光泽与阴寒怨气激烈对抗、消融!
噗!
指尖终于穿透最后一层阻碍,触碰到了那枚温润却邪异的玉佩边缘!
也就在这一刻,苏云裳鼓起勇气,用灶台旁的长柄铁勺,奋力舀起一大勺滚烫的、冒着青烟的热油,朝着扑向月无心的邪灵后背泼去!
滋啦——!
滚油浇在邪灵青黑肿胀、沾满污秽的后背上,顿时冒起浓烈的白烟和焦臭!热油虽不能伤其根本,但那突如其来的、针对“肉体”的高温灼痛,显然超出了这怨念集合体的预料,让它扑击的动作产生了瞬间的扭曲和迟滞!
就是这刹那的迟滞!
月无心已稳住身形,眼中寒芒爆射,强提内力,不顾反噬,将手中那柄已出现裂痕的幽蓝短刃,如同掷出闪电般,再次射向邪灵前胸——目标依旧是那玉佩所在!而赵无妄在后方的指尖,也正全力催动那微弱的淡金光芒,试图破坏玉佩结构!
前后夹击!
“吼——!!!”
邪灵发出震耳欲聋的、充满痛苦与不甘的尖啸!胸前血光与背后淡金光芒、幽蓝蛊毒激烈冲突!护体的浓稠怨气剧烈翻腾,仿佛煮沸的黑水!
咔嚓!
一声细微却清晰的碎裂声,自邪灵体内传出。
沈清弦的异瞳清晰地看到,那枚作为核心枢纽的玉佩,在内外交攻之下,表面出现了一道蛛网般的裂痕!维系邪灵形体的怨念与邪力,瞬间失去了最关键的锚点与增幅器,开始失控、溃散!
邪灵庞大的身躯猛地僵住,挥向月无心的巨爪停在半空,漆黑眼窝中的红光急剧闪烁、明灭。它身上那些被滚油灼伤的部位,原本缓慢的愈合停滞了,青黑色的皮肤开始龟裂,露出下面更加污秽的、蠕动的暗红色物质。
“它要崩溃了!退开!”赵无妄急喝,抽身疾退。
月无心也迅捷地向后飘飞,拉开距离。
邪灵在原地踉跄两步,发出最后一声低沉含混的呜咽,仿佛无数冤魂同时在哭泣。紧接着,它的身躯如同被戳破的水囊,浓郁的黑红色怨气从龟裂的皮肤、七窍中疯狂喷涌而出,充斥整个厨房,发出凄厉的呼啸!
那些怨气在空中扭曲、盘旋,隐约化作无数张痛苦哀嚎的人脸,最终在失去玉佩凝聚后,开始缓缓消散、淡化。
而邪灵的本体,则如同融化的蜡像般,迅速瘫软、垮塌,化作一滩腥臭扑鼻的、混合着油脂、血污和不明秽物的黑泥,只剩那把巨大的斩骨刀“哐当”一声掉落在地,刀身也迅速锈蚀、黯淡。
厨房内,暂时恢复了死寂,只有灶膛里柴火噼啪作响,以及几人粗重的喘息声。
赵无妄扶着墙壁,左臂的灼痛缓缓平复,但一种脱力感涌上来。刚才那一下,几乎耗尽了他调动胎记力量的心神。
月无心抹去嘴角一丝血迹,看着地上那滩污秽和碎裂的玉佩残片(已随着邪灵崩溃而显现),冷哼一声:“便宜它了。”她走到苏云裳身边,难得语气缓和了些,“刚才,多谢。”
苏云裳惊魂未定,脸色苍白,摇了摇头,又担忧地看向赵无妄和沈清弦。
沈清弦快步走到赵无妄身边,查看他有无受伤,见他只是力竭,才松了口气。她的目光随即落在那滩污秽中的玉佩残片上,异瞳微眯:“这玉佩的炼制手法……很古老,不像是钱夫人能掌握的。而且,它似乎能汇聚、转化怨念为某种……更精纯的邪力,供给梦境核心。”
赵无妄喘息稍定,眼神凝重:“看来,钱夫人背后,还有更深的黑手,或者……这‘血宴’梦境,本身就是某个更大计划的一部分。”
他话音刚落,整个厨房,不,是整个钱府,突然剧烈地震动了一下!
并非真实的地震,而是梦境空间的震荡!
与此同时,宴厅方向,隐约传来厉千澜一声压抑的怒喝,以及兵刃交击的锐响!
“不好!厉大人那边出事了!”赵无妄脸色一变。
“快走!”月无心当先朝厨房外冲去。
四人顾不上调息,立刻循着来路,向宴厅方向疾奔。梦境空间的异常震荡,以及厉千澜那边的动静,无不预示着——“血宴”的高潮,或许正要被提前引爆!而他们分裂的两队人马,必须尽快汇合,应对这未知的剧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