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车库临时工坊内,空气仿佛凝固了。老陈瘫软在地,口吐白沫,身体间歇性地抽搐,显然精神已彻底崩溃。那三名被赵得柱和刘石头死死按住的人奸,面如死灰,眼中充满了恐惧——并非对死亡的恐惧,而是对“牧主”惩罚的极致畏惧。
“说!”赵得柱的声音冰冷如刀,压在其中一名人奸的耳边,“把你们知道的一切,原原本本说出来!若有半句虚假,我现在就送你们去见他!”他目光扫过地上的老陈。
在绝对的武力威慑和真相被揭穿的冲击下,其中一名相对年轻的人奸心理防线率先崩溃,涕泪横流地开始补充老陈未能详述的细节。另一名则在张半仙以特殊手法刺激其精神弱点后,断断续续地开口。第三人虽顽固,但在凌岳以【破妄之瞳】冷冷注视,仿佛能看穿他灵魂深处所有隐秘的压力下,最终也颓然垂首。
零散的信息被拼凑起来,结合张半仙以精血为引,强行拨开此地混沌天机所得的模糊感应,一幅关于“永恒春城”——或者说,“绝望牧场”——的完整而残酷的图景,缓缓呈现在磐石车队核心成员面前。
五位牧主,各司其职:
人面蜘蛛(织梦者): 盘踞在地底网络的核心,它的主要能力并非物理攻击,而是编织那张笼罩整个牧场的、无形无质却无处不在的“精神蛛网”。所有幸存者,无论是被完全控制的人奸,还是那些麻木的普通“牲畜”,其后颈连接的精神丝线都最终汇入这张大网。它通过这张网监控所有“牲畜”的情绪波动,筛选“优质个体”,并在必要时施加精神暗示或制造集体幻觉,维持牧场的“稳定”与“希望”假象。它也是繁殖监管者,确保“牲畜”数量维持在最佳水平。
纸傀儡(执笔者):形态不定,常以人形纸偶或纯粹的能量集合体出现。它执掌着“禁锢”与“信息”的权能。禁锢奶奶和外婆的纸屑符文便是它的手笔,这种禁锢不仅能封锁肉体,更能吸收和隔绝生命能量与精神波动。同时,它负责处理通过精神网络传递的信息,是老陈等人奸的直接指挥者,也是牧场内部通讯和“规则”书写者。
雪妖(冰封之心):外界极端诡异天气——“阴阳风”的直接操控者。那灼热之风蒸发水分,惨白阳光带来阴寒的悖论气候,便是它的领域力量所致。目的很明确:制造外部绝境,迫使幸存者队伍主动投入“永恒春城”这个唯一的“避风港”。同时,它也负责调节牧场内部的温度环境,保持在一种看似舒适、实则会缓慢消磨生命活力的“恒温”状态。
白衣嫁娘(盛宴主祭): 最为诡异和残忍的一位。她痴迷于“绝望”与“希望”交织时产生的最浓烈精神能量。定期举行的“丰收庆典”由她主导。在那场血腥的仪式中,被选中的、尤其是三阶以上的序列觉醒者,将在她精心设计的、充满仪式感的折磨与杀戮中,迸发出最极致的痛苦、不甘与临死前的绝望,这些情绪能量是她最美的盛宴。她享受这个过程,视之为艺术。
影妖(无声清道夫):如同其名,它是阴影中的刺客,负责清除一切试图反抗、觉醒或对牧场稳定构成潜在威胁的“不稳定因素”。它行动无声无息,能融入任何阴影,攻击诡异莫测,往往是牧场维持内部恐怖平衡的最后保障。老陈提到之前几支覆灭的强大车队,其核心战力大多是在试图反抗时,被影妖率先清除或重创。
牧场的运作机制:
这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可持续发展的“养殖”系统。
1. 诱饵与筛选:利用雪妖制造的外部恶劣环境,以及定期放出的燃油、食物、清水等稀缺物资信息,吸引荒野中挣扎的幸存者车队前来。进入“永恒春城”后,通过“贡献点”制度观察和筛选。表现出特殊才能、强大战斗力或觉醒潜质的,会被标记为“优质个体”(未来的祭品或玩物),普通幸存者则作为基础“食粮”和精神能量来源。
2. 希望与绝望的循环:这是牧场能量产出的核心。给予幸存者看似安全的环境、充足的食物(实则掺有微弱影响精神的成分),让他们产生“希望”,这种正向情绪能量较为平和,是维持牧场基础运转和滋养诡异的“日常食粮”。同时,通过定期的“任务”(实则是危险的侦察或清理工作,死亡率不低)、隐约流传的“庆典”传闻、以及人面蜘蛛暗中放大的焦虑情绪,制造持续的“压力”和“恐惧”。当“丰收庆典”来临时,在极致的希望(以为自己被选中有特殊任务或奖励)后骤然坠入死亡的绝望,会产生质量最高的精神能量爆发,供五大诡异,尤其是白衣嫁娘享用。
3. 消耗与稳定:三阶以上的序列觉醒者,因其蕴含的强大能量和剧烈情绪波动,是“庆典”上的主菜。定期消耗他们,一方面是为了获取高质量能量,另一方面也是为了确保牧场内不会出现能够威胁到五位牧主的强大存在,维持系统的“稳定”。
4. 人奸体系:从进入牧场的队伍中,挑选那些意志不坚、或有明显弱点(如贪生怕死、渴望权力)的成员,通过纸傀儡的精神禁锢和人面蜘蛛的丝线进行深度控制,将其转化为绝对忠诚的“牧羊犬”。他们负责日常管理、监视其他幸存者,并协助传递虚假信息,引诱新的车队入彀。
“也就是说,”凌岳的声音冰冷,总结着这令人窒息的信息,“我们现在的‘安全’,不过是屠宰场给待宰牲畜的最后一顿饱饭。所谓的‘贡献点’,是在给我们标价。而奶奶和外婆……”他看向那辆被纸屑覆盖的SUV,眼神痛苦而锐利,“……是因为她们纯粹的愿力波动,无意中干扰了那张精神蛛网的稳定,引起了纸傀儡的注意,所以被优先‘隔离’和控制起来。”
张半仙脸色灰败,嘴角还残留着一丝血迹,他刚才强行推演,遭受了不小的反噬:“不止如此…此地怨气之重,业力之深,已形成深渊力场。五位牧主借此力场,几乎与这片土地绑在一起,在此地与他们对抗,难如登天。老夫之前感应到的‘大恐怖’,便是这凝聚了无数亡魂怨念的深渊核心!”
赵得柱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留下一个浅坑:“妈的!把人类当猪羊圈养!这些鬼东西!”
刘石头喘着粗气,眼睛瞪得如同铜铃:“那还等什么?跟它们拼了!”
“拼?拿什么拼?”凌岳反而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五个至少四阶、能力诡异、占据地利的强大诡异,加上数量不明、被完全控制的人奸,还有成百上千虽然麻木但可能被驱赶来当炮灰的普通幸存者。硬拼,正中他们下怀,正好为下一次‘庆典’提供鲜活血食。”
他走到那瘫软的人奸面前,蹲下身,【破妄之瞳】再次开启,仔细观察着他们后颈那猩红色的精神丝线。与普通幸存者的灰色丝线不同,这猩红丝线更加粗壮,深入骨髓,几乎与他们的生命本源缠绕在一起。
“这种控制…几乎是不可逆的。”凌岳沉声道,“强行斩断,他们很可能立刻精神崩溃或死亡。而且,必然会惊动织梦者(人面蜘蛛)。”
他闭上眼,脑海中浮现出暗金属板上那些关于能量结构、精神引导的残缺符文。一个极其冒险的计划,开始在他心中酝酿。
“我们不能力敌,只能智取。”凌岳重新睁开眼,眼中闪烁着决然的光芒,“我们需要时间准备,需要麻痹他们,需要找到一个最佳的逃离时机。”
他看向张半仙、赵得柱和刘石头:“在这之前,我们必须隐忍,必须陪他们把这出戏…继续演下去。”
工坊内陷入了沉默,只剩下老陈无意识的呻吟和众人粗重的呼吸声。真相带来的不是解脱,而是更深沉的压抑和背水一战的决绝。他们知道了牧场的规则,而接下来,他们将要在规则的夹缝中,为自己和亲人,搏一条生路。
凌岳的目光再次投向那被禁锢的SUV,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铁骨扇冰凉的扇骨。
“永恒春城”…这里没有春天,只有永恒的绝望寒冬。但他们,偏要在这寒冬中,凿出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