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北方向的天空,总是堆积着厚重的、铅灰色的云层,仿佛预示着不祥。车队沿着干涸的河床行驶,两侧是愈发高耸、陡峭的岩壁,最终驶入了一处狭窄的峡谷。张半仙手中的罗盘指针微微颤动着,指引的方向正是峡谷深处。
“地势险要,易守难攻,大家加快速度,快速通过!”张半仙的声音透过车载电台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
凌岳驾驶着SUV,紧随在赵得柱的车后。奶奶和外婆坐在后座,沉默地抱着骨灰坛。凌峰紧张地注视着两侧嶙峋的怪石,手中紧握着铁棍。峡谷内光线昏暗,风声在岩壁间穿梭,发出呜咽般的怪响,让人心悸。
一切都太过安静了。连常见的蚀妖和诡异都不见踪影。
凌岳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符箓序列带来的灵觉疯狂示警。他下意识地减缓了车速,精神力高度集中,感知着周围的动静。
就在车队完全进入峡谷最狭窄处时——
“轰隆!!”
一声巨响从后方传来!一块巨大的岩石从天而降,精准地砸中了队尾的一辆大巴,瞬间将其砸扁堵死!惨叫声戛然而止!
“有埋伏!”赵得柱的厉喝声瞬间被更多的爆炸声和枪声淹没!
咻咻咻——!
密集的子弹如同暴雨般从两侧高处的岩壁后倾泻而下!目标明确,优先攻击轮胎和引擎!
砰砰砰!
凌岳猛地打死方向盘,SUV险之又险地避过一轮扫射,子弹打在车门和防弹玻璃上,留下深深的凹痕和蛛网般的裂痕!车内的奶奶和外婆发出惊呼。
“冲过去!别停!”张半仙的声音带着急促。
但前方也被更多的落石和燃烧的障碍物堵住!车队彻底被堵死在这死亡峡谷之中!
“杀光!抢光!”狰狞的吼叫声从上方传来。数十个面目凶悍、穿着混杂的掠夺者如同饿狼般顺着绳索滑下,或是直接从岩壁后冲出,扑向被困的车队!他们显然不是乌合之众,配合默契,火力凶猛,而且对地形极其熟悉!
更可怕的是,凌岳清晰地感知到,对方阵营中,有几股异常的能量波动!
一个浑身笼罩在墨绿色雾气中的瘦高男人(毒术序列),双手一挥,墨绿色的毒雾便迅速弥漫开来,沾染到的队员立刻皮肤溃烂,惨叫倒地!
另一个身影则如同鬼魅,在阴影中不断闪烁跳跃(阴影序列),每一次出现,都伴随着一名队员的无声倒下,喉管已被利刃割开!
混乱!彻底的混乱!
车队瞬间被分割包围,各自为战。赵得柱刀光纵横,死死挡住一波冲击;刘石头怒吼着将一辆车推翻作为掩体,用盾牌抵挡子弹;张半仙罗盘清光闪烁,勉强护住一小片区域,不断推演生机。
但掠夺者的人数优势和觉醒者的诡异能力,让车队迅速陷入绝境。
而凌岳的SUV,成为了重点照顾对象!显然,他们这辆看起来最坚固的车,早已被对方视为肥肉。
“干掉那个会放光的小子!”有人嘶吼着。
更多的子弹和攻击向SUV倾泻!【金刚符】同化的车身剧烈震颤,符文光芒明灭不定,仿佛随时会崩溃!
一枚火箭弹拖着尾焰呼啸而来!
“不!”凌岳目眦欲裂,几乎将方向盘捏碎!他疯狂地调动精神力,不顾一切地连续绘制!
【土盾符】!一面厚重的土黄色光盾瞬间出现在车侧,与火箭弹轰然对撞,爆炸的气浪将光盾炸得粉碎,SUV也被掀得剧烈摇晃,但总算扛住了这一击!
【金光符】!炽烈的金光照耀车顶,暂时逼退了两个试图跳下来攻击的阴影序列袭击者。
但他的精神力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疯狂倾泻!鼻腔一热,鲜血再次涌出,太阳穴突突直跳,剧痛几乎要撕裂他的大脑!
“岳岳!”奶奶和外婆的惊叫声从后座传来,充满了恐惧。
这声音如同尖针,狠狠刺入凌岳的心脏!
守护!守护家人!
极致的愤怒和守护的执念压倒了一切痛苦!他猛地推开车门,手持铁骨扇跃了出去!
“小峰!锁死车门!”他最后吼道。
身在半空,铁骨扇已然展开!他不再追求复杂的符箓,而是将元符之力疯狂注入扇骨,使其边缘闪烁起锐利的白芒,如同短刃!他如同疯虎般扑向那个不断释放毒雾的瘦高男人——必须先解决这个范围杀伤的威胁!
那毒术序列觉醒者冷笑一声,双手一推,更浓的毒雾涌向凌岳!
凌岳不闪不避,铁骨扇狂舞,蕴含破邪锋锐之气的扇风勉强劈开毒雾,但仍有丝丝缕缕的毒气渗入,皮肤立刻传来灼痛和麻痹感!
同时,那名阴影序列觉醒者如同附骨之疽般从旁袭来,匕首直刺凌岳后心!
危急关头,凌岳意识海中那枚“本命符箓”以前所未有的频率剧烈震动起来!守护的信念、家人的愿力、自身残存的所有符箓之力,甚至包括侵入体内的部分毒素能量,都被它疯狂地抽取、压缩、转化!
一种福至心灵的感觉涌上心头!
他左手猛地抬起,甚至无需勾勒符文!所有的力量遵循着本能,遵循着那“斩断”、“破邪”、“守护”的极致意念,在他掌心瞬间凝聚!
一道仅有尺长、却凝实无比、金光璀璨、边缘流转着锐利白芒的能量剑符虚影——【金剑符】——骤然出现!
“死!”
凌岳发出一声近乎野兽般的咆哮,反手一剑斩向身后的阴影序列觉醒者!
那阴影序列者根本没料到凌岳还有如此诡异的反击手段,猝不及防之下,匕首与金剑虚影碰撞!
嗤啦!
如同热刀切黄油,那匕首应声而断!金剑虚影去势不减,瞬间斩过那阴影序列者的手臂!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一条断臂伴随着鲜血飞起!那阴影序列者骇然后退,瞬间融入阴影消失不见。
这突如其来的一击,瞬间震慑住了周围的掠夺者!连那个毒术序列者也面露惊容,攻势一缓。
凌岳趁机踉跄后退,背靠SUV,剧烈喘息,掌心的金剑虚影缓缓消散。这一击,抽空了他的一切,甚至透支了生命潜力。
但就是这短暂的喘息之机,给了赵得柱和刘石头反击的机会!两人爆发全力,终于暂时击退了正面的敌人。
“撤!快撤!”掠夺者中传来一声呼哨,显然首领受伤让他们产生了忌惮。这些凶徒来得快,去得也快,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入岩壁的缝隙和阴影中,消失不见。
峡谷内,只剩下满地的狼藉、燃烧的车辆、以及幸存者痛苦的呻吟和哭泣。
车队损失惨重,减员近三分之一,多辆车辆报废。
凌岳再也支撑不住,眼前一黑,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彻底失去了意识。最后的念头是:家人…安全了吗…
…
…
黑暗,无尽的黑暗。
凌岳感觉自己仿佛漂浮在虚无之中,身体不再属于自己,只有一丝微弱的意识还在挣扎。
剧痛、疲惫、以及那种力量被彻底抽空的虚无感,如同深渊般吞噬着他。
但就在这极致的虚弱的深处,某种变化正在发生。
意识海中,那枚因为透支而变得黯淡无比的“本命符箓”,并未崩溃,反而在缓慢地、贪婪地吸收着什么。它吸收着残存在体内微薄的元符之力,吸收着从虚无中丝丝缕缕渗透而来的、熟悉的愿力(那是奶奶外婆在他昏迷后更加焦急虔诚的祈祷),甚至…还在吸收着那些侵入体内、尚未完全消散的毒素能量中的某些“法则碎片”?
一种破碎的、关于“腐蚀”、“麻痹”的“理”被本命符箓强行剥离、解析、然后排斥出去,但这个过程本身,就是对符箓认知的一种锤炼和拓展!
在这种奇异的状态下,他的感知反而变得异常清晰。
他“看”到了【金剑符】形成的每一个细节,那是守护意志极致压缩的产物,是愿力与符力最直接粗暴的结合方式,虽然不可持久,却威力绝伦。
他“看”到了那毒雾中蕴含的“腐蚀”之理,虽然邪恶,却也是一种能量的运用方式。他甚至下意识地开始模拟、推演,如何绘制出一道具有类似效果的、【毒瘴符】的残缺结构?当然,他绝不会去用,但这种理解,让他对能量的负面运用有了更深认知,未来或许能更好地防御甚至破解。
他“看”到了【土盾符】在爆炸中崩溃的瞬间,对“坚固”、“承受”、“分散”的“理”有了更直观的体会。如何让土盾更坚韧?如何结构更合理?
还有【疾行符】、【微光符】、【静心符】…以往绘制时所有模糊不清、难以把握的细微之处,此刻在这种近乎“悟道”的状态下,变得清晰可见,豁然开朗!
他就如同一个干涸的海绵,在昏迷的深渊中,疯狂地吸收、消化、重构着关于符箓的一切知识!
不知过了多久,当凌岳的意识终于从深渊中缓缓浮起,即将苏醒时,他对本命符箓的理解、对“万法”的认知、对愿力的运用,已然提升到了一个全新的层次。
虽然身体依旧重伤虚弱,但他的“符箓序列”根基,却在这次濒死的考验和其后的奇异感悟中,被打磨得更加坚实、深邃。
当他再次睁开眼时,必将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