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然当机立断,制定了周密的计划:由他亲自带领以诺和陈淮安,凭借浩然气与圣光的隐匿与破邪特性,悄然靠近那处裂缝进行精准探查与突击。郑大富、石磊则与两位天师府修士一道,大张旗鼓地佯攻矿洞入口,制造巨大混乱,力求将洞内大部分邪修的注意力牢牢吸引过去。
计划初期进行得异常顺利。矿洞方向很快爆发出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邪术轰鸣声以及岩石崩塌的巨响!佯攻部队倾尽全力,攻势猛烈,洞内邪修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强攻打了个措手不及,防御力量被大量牵制。
趁此良机,李昭然三人将自身气息收敛到极致,如同三道融入阴影的轻烟,悄无声息地潜至裂缝边缘。越是靠近,那股混杂着精纯黑莲邪力、浓重血腥以及一丝…奇异金属锈蚀感的紊乱气息就越是令人心悸。
“就在深处,邪元核心炽烈如濒死熔炉,但其周身的生命气息却异常衰败,仿佛…被某种东西反噬掏空!务必小心!”以诺湛蓝的眼眸中满是凝重,低声警示,手中短杖顶端宝石已亮起蓄势待发的圣洁光芒。
陈淮安则动作迅捷,指尖才气流转,迅速在裂缝入口周围布下数道兼具“禁锢”、“显形”、“预警”效果的复合才气禁制,形成一道无形的屏障,以防目标暴起发难或试图遁走。
李昭然深吸一口气,体内文宫青莲摇曳,磅礴浩然气沛然流转,尽数灌注于手中长剑之上。剑身嗡鸣,吞吐着纯白凛冽的毫芒,他小心翼翼地以剑尖拨开遮掩的藤蔓与乱石,向那幽深黑暗的裂缝内凝神望去——
就在他目光投入的刹那!异变陡生!
“嗡——!”
并非来自裂缝深处,而是他们脚下!一道早已埋设、与周围邪气完美融合的触发式血魂陷阱猛然爆发!无数扭曲的、散发着绝望哀嚎的怨魂虚影如同喷泉般从地底涌出,疯狂地扑向三人!这陷阱并非为了杀伤,而是为了瞬间制造极致的混乱与干扰,并猛烈冲击陈淮安布下的才气禁制!
“小心!”李昭然厉喝,剑光横扫,浩然气爆发,将扑来的怨魂大片净化!以诺的圣光也瞬间展开,护住三人!
几乎就在陷阱爆发的同一瞬间!
“嗤——!”
一道极其黯淡、却快得只剩下一缕残影的黑芒猛地从裂缝最深处并非出口处,而是侧壁一个极其隐蔽的孔洞中激射而出!它精准地抓住了禁制被怨魂冲击产生微弱波动的瞬息空隙,直冲而出!
那黑芒在空中骤然展开,竟化作一具身形与玄真子极为相似、但面目模糊、完全由精纯业火与怨念凝聚而成的“替身魔傀”!这魔傀燃烧着最后的邪能,发出刺耳的尖啸,不顾一切地撞向陈淮安的才气屏障!
“嘭!!!”禁制剧烈震荡,光芒明灭不定,被这自杀式的冲击硬生生撕开一道口子!
而真正的杀招,此刻才显现!
就在那“替身魔傀”吸引所有注意力的同时,一道干瘦如同鬼魅、气息几乎与岩石融为一体的身影,才真正从裂缝主出口的阴影中悄无声息地滑出!正是玄真子!
他身披的黑色莲纹斗篷破碎不堪,沾满暗沉的血污,面色惨白得如同久埋地下的尸骸,眼眶深陷,嘴角不断溢出的鲜血显示他内腑受了极其严重的道基之伤。他的气息起伏不定,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风中残烛。
但他的眼神却亮得吓人,充满了疯狂的执念、刻骨的怨毒以及一种近乎成功的狂热!他的右手紧紧抓着一物——那并非简单的晶石,而是一颗约莫拳头大小、不断蠕动收缩、仿佛拥有活物般心跳的暗紫色肉瘤状矿石!矿石表面布满了天然形成的、如同血管神经般的幽蓝色纹路,此刻正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浓郁星髓邪能以及无数痛苦魂魄被强行糅合在一起所发出的无声哀嚎!仅仅是看上一眼,就让人神魂悸动!
“拦住他!他手中是邪物核心!”李昭然瞬间洞察其关键,剑化长虹,浩然的剑气如同裂天之刃,直斩玄真子那持物的右臂!以诺的圣光也化作一道炽烈的枷锁,封锁其所有退路!
然而,玄真子对他们的反应似乎早已算计在心!
他根本不看袭来的攻击,猛地将一口蕴含着本命邪元的精血狠狠喷在手中的“星核”之上!那血液仿佛拥有生命般,迅速被“星核”吸收,使其搏动得更加剧烈,表面的幽蓝血管纹路骤然亮起!
“以吾之血!祭奠万魂!千劫怨力!助我洞虚!遁!”他嘶哑的咆哮声中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
“嗡——轰!!!”
那“星核”骤然爆发出难以形容的刺目邪光!一个由无数压缩到极致的痛苦面孔旋转构成的扭曲空间通道瞬间形成!这不是普通的遁术,而是以那枚珍贵“星核”的部分本源为代价,结合此地浓郁星髓力场发动的短距离空间跳跃!
李昭然那无坚不摧的浩然剑罡和以诺的圣光枷锁,竟被这集中了无数怨魂之力、星髓邪能以及一位三品巅峰修士本命精血的瞬间爆发强行偏斜、阻滞了至关重要的一刹那!
就是这电光火石的一刹那!
玄真子的身影已然没入那疯狂旋转的、充斥着惨叫与邪光的通道之中,变得虚幻不定!
就在他身影即将彻底消失的最后一刻,他猛地回头,用那双深陷的、燃烧着疯狂火焰的眼睛死死钉住李昭然,嘴角咧开一个混合着极度痛苦与极致快意的诡异笑容,用尽最后一丝气力,发出嘶哑却清晰的咆哮:
“李昭然!…朝廷的忠犬!…尔等…终究是晚了!…‘万魂星核’已成!…只待最后…‘血祭’…‘大门’…必将洞开!…黑莲圣尊的…‘无上魔傀’…即将降临此世!…清洗…这污秽人间!哈哈…哈哈哈…”
癫狂的笑声与空间通道一同扭曲、消散,只留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谶语在空气中嗡嗡回荡,以及那块因瞬间透支巨大能量而布满裂纹、迅速变得灰败、最终“咔嚓”一声碎裂成无数粉末的“星核”残骸。
空气中,还残留着一丝…奇异的新鲜血肉气息与冰冷金属锻打后的余味…仿佛某种可怕的造物…已然完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魔傀…万魂星核…血祭…大门…”李昭然脸色铁青,握剑的手因极度愤怒而微微颤抖。玄真子不仅逃脱,更暴露了一个远比想象中更恐怖、更接近成功的阴谋!
“追!”他强行压下怒火,神识全力展开,试图捕捉空间跳跃的残留轨迹。然而,这遁术极其诡异高明,痕迹微乎其微且迅速被此地浓郁的星髓力场干扰抹除,根本无法精确定位,只能大致判断其朝着西南更深、更偏僻的群山深处而去。
此时,矿洞方向的战斗也因玄真子的离去和“星核”的毁灭性抽取而迅速平息。洞内邪修似乎失去了主心骨和能量来源,抵抗土崩瓦解。
众人汇合后,听闻玄真子不仅以如此狡猾狠辣的方式逃脱,带走了至关重要的“万魂星核”,更留下了关于“魔傀”与“大门”的恐怖谶语,心情都沉重到了极点。
“他故意透露‘血祭’和‘大门’…是挑衅?还是…仪式已无法阻止,他自信必然成功?”陈淮安声音干涩,分析着那谶语中蕴含的可怕信息。
“必须立刻上报!‘魔傀’…此物若成,生灵涂炭!”李昭然毫不犹豫,再次动用御前行走令牌,将玄真子现身、夺取“万魂星核”、施展空间遁术逃脱以及留下的关于“魔傀降临”与“大门洞开”的完整谶语,以最高优先级紧急密报女帝。
这一次,来自京城的回讯快得惊人,字里行间透着一股冰冷的杀意与决绝:陛下亲谕,此案已升格为“倾国之祸”,敕令李昭然不惜一切代价,穷追到底,务必在玄真子完成最终“血祭”前阻止他!授权其可调动沿途一切军政力量,先斩后奏!
风暴,已不再是暗流,而是化作了席卷天下的惊涛骇浪!
李昭然一行人带着前所未有的沉重压力与紧迫感,离开了弥漫着失败与不祥气息的黑曜山谷,沿着那渺茫的空间波动指向,再次踏上了征途。前方的阴影愈发浓重,而时间,似乎已经所剩无几。
玄真子遁走留下的空间波动轨迹极其微弱且混乱,如同投入石子的湖面泛起的涟漪,在充斥天地间的灵气乱流中迅速衰减。李昭然凭借文宫青莲对气机的超凡感应,也只能勉强捕捉到一丝指向东南方向的、带着浓烈星髓邪能与血腥气的残余印记。那里,是帝国腹地,是神都洛阳所在的方位!
这个方向让李昭然心头愈发沉重。玄真子不向偏远边境逃窜,反而冲向帝国心脏,其所图必然惊天!决不能再让他深入!
队伍没有丝毫耽搁,将身法速度提升到极致,沿着官道向东南方向疾追。郑大富甚至不惜损耗,给“灵猿攀山甲”的关键关节重新上满了特制的高韧性发条,以求短时间内爆发出更强的机动性。陈淮安则不断施展轻身战诗,为众人加持速度。
然而,追击之路注定布满荆棘。墨血盟与黑莲教显然早已料到朝廷会全力追剿,在玄真子可能的逃窜路线上布下了重重阻击!
离开黑曜山范围不足百里,前方出现一处险要隘口,官道在此被两侧陡峭的山崖挤压,变得狭窄异常,名为“一线天”。此地乃是兵家必争之险,易守难攻。
尚未靠近,李昭然便敏锐地察觉到前方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血腥煞气,以及山崖上方传来的极细微的能量波动。
“前方有埋伏!停止前进!”李昭然举手示意,队伍瞬间停下,各自寻找掩体,警惕地望向幽深的隘口。
“他娘的,就知道这帮龟孙子会来这手!”郑大富骂骂咧咧地掏出一个小巧的铜制窥筒,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山崖上方。
“煞气浓而不散,凝而不发,崖顶有至少二十人,修为多在七品上下,布了合击阵法。”陈淮安凝神感知片刻,沉声道,“是墨血盟的血煞伏击阵,借助此地险要,一旦触发,煞气如瀑而下,足以困杀六品!”
“不止,”以诺湛蓝的眼眸中圣光微闪,指向隘口入口处地面那些看似杂乱无章的碎石,“地面之下,埋藏了东西…很阴邪,带着腐蚀与束缚的气息,是黑莲教的‘蚀骨瘴符’陷阱,与血煞阵形成了互补。”
果然是连环杀局!利用地利,墨血盟主攻正面压制,黑莲教暗藏阴毒陷阱,若贸然闯入,即便能扛住第一波血煞冲击,也极易被地下爆发的瘴符所伤,战力大损。
“不能硬闯,必须破局。”李昭然目光锐利,迅速分析形势,“淮安兄,你以‘声东击西’之策,书写战诗虚张声势,佯装大军强攻,吸引崖顶注意力。大富兄,你的机关能否无声无息清理掉地面陷阱?”
“交给胖爷我!”郑大富拍拍胸脯,从百宝囊中取出几个拳头大小、形如蜘蛛的青铜机关兽,“‘破障蛛’,专破各种阴损陷阱,动静小,效率高!”
“石少侠,以诺兄,随我准备。待淮安兄诗成,大富兄清理陷阱后,我们三人突袭左翼山崖,那里阵法节点相对薄弱,先破其一阵脚!”
计划既定,众人立刻行动。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灵犀笔在空中疾书,才气涌动间,一篇《秦风·无衣》战诗已然成型!“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战诗化作一片浩大的金色声浪与无数持戈兵甲的虚影,伴随着震天的战鼓之声,朝着隘口正面汹涌澎湃地压去!声势浩大,宛如千军万马冲锋!
崖顶的墨血盟伏兵果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大军”声势所慑,阵法光芒一阵紊乱,注意力都被吸引到了正面。
与此同时,郑大富操控着几只“破障蛛”悄无声息地潜入隘口入口。“破障蛛”腹部伸出细长的探针,精准地刺入地面,很快找到了埋藏瘴符的位置,接着口器张开,喷出一种特制的化解药液,迅速中和符箓中的邪能,整个过程几乎无声无息。
“陷阱已清!”郑大富低喝一声。
“动手!”李昭然眼中精光一闪,身形如电,与石磊、以诺三人如同三支利箭,直射左翼山崖!
“敌袭!左翼!”崖顶的墨血盟头目终于发现中计,厉声怒吼,试图调动阵法力量阻击。
但为时已晚!
“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李昭然人剑合一,吟诵《行路难》,剑意化作一往无前的破浪帆影,强行撕裂了仓促凝聚的血煞屏障!
石磊怒吼着,八品内力全力爆发,家传“开山刀法”最刚猛的一式“力劈华山”悍然斩向一名正在维持阵法的邪修!刀风呼啸,势不可挡!
以诺短杖顿地,“圣光·惩戒!”一道凝练的乳白色光柱从天而降,精准地轰击在另一处阵法节点上,圣洁的力量与污秽的血煞之气激烈碰撞,发出“嗤嗤”的灼烧声!
三人配合默契,攻势凌厉无比!左翼山崖的墨血盟修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阵法瞬间被撕开一个缺口,两名七品邪修当场毙命!
“稳住!血煞合流!”那头目又惊又怒,拼命催动阵法,剩余的血煞之力如同粘稠的血色瀑布,从四面八方涌向李昭然三人,试图将他们困杀。
然而,缺口已开,阵势已乱!
“就是现在!全军突击!”李昭然一声令下!
早已蓄势待发的郑大富和陈淮安,连同两位天师府修士,从正面猛攻而上!失去了陷阱辅助和完整阵法的墨血盟伏兵,再也无法抵挡这内外夹击的猛烈攻势!
战斗很快变成了一边倒的剿杀。半柱香后,隘口伏兵被尽数歼灭,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众人来不及喘息,李昭然感应了一下那丝微弱的追踪气息,脸色微变:“玄真子的气息又远了一些!他还在加速!清理战场,立刻出发!”
队伍甚至顾不上仔细搜检尸体,服下几颗恢复气力的丹药,便再次踏上了追击之路。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凝重,这第一波阻击就如此棘手,接下来的路途,恐怕将是步步杀机。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一队身着玄甲、纪律严明的骑兵疾驰而至,为首者看了一眼战场痕迹,沉声道:“是天师府和…御前行走的手段。看来情报无误,立刻上报,并传令前方关卡,予以便利,但需严密监控,防止邪祟趁乱流窜入京畿!”
帝国的力量,已经开始悄然运转。
突破“一线天”隘口后,队伍毫不停歇,沿着官道继续向东南疾驰。沿途地势逐渐平缓,人烟也开始稠密起来,偶尔能见到一些小的村落和驿站。然而,这种“正常”反而让众人更加警惕,邪教的阻击绝不会就此停止。
果然,在途经一座名为“灰岩镇”的小型城镇时,异变再生!
此镇依山而建,官道穿镇而过,本是商旅歇脚之地。然而,当李昭然一行人靠近时,却发现镇子入口处弥漫着不正常的寂静,空气中飘荡着淡淡的、令人不安的甜腥味,镇内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一些家畜不安地嘶鸣。
“镇子被邪气污染了!小心!”以诺第一时间发出警告,手中短杖圣光流转,驱散着试图靠近的污秽气息。
李昭然神识扫过,脸色一沉:“镇内百姓似乎被集中驱赶到了镇中心广场,有邪修以他们为饵,布下了阵法!”
话音未落,镇子两侧的山坡上,突然亮起数十点幽绿色的火焰!紧接着,一道道身披黑莲教黑袍的身影显现,他们手中持着燃烧着业火的骨杖或经幡,口中吟诵着晦涩的咒文!
“黑莲净世,焚污涤秽!业火焚城阵,起!”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镇中心广场的高台上传来。只见一名身穿金边黑莲祭袍、气息赫然达到六品巅峰的黑莲教祭司,正高举着一柄镶嵌着骷髅头的邪能法杖!法杖顶端,一颗巨大的、跳动着的黑莲业火火球正在迅速凝聚!
随着他的吟唱,整个灰岩镇的地面,突然亮起无数道纵横交错的、燃烧着黑色火焰的邪阵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疯狂抽取着地脉中的微弱灵气和…镇民们散发出的恐惧气息!广场上的百姓被困在阵眼中心,哭喊声、尖叫声响成一片,却无法挣脱无形的束缚!
那巨大的业火火球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性能量波动,锁定了刚刚踏入镇口的李昭然一行人!
“卑鄙!”石磊怒发冲冠,恨不得立刻冲进去救人。
“不可冲动!”李昭然拦住他,眼神冰冷,“此阵以百姓为要挟,业火威力极大,强攻必导致大量伤亡!必须破其阵眼,救出人质!”
“哈哈哈哈哈!”那黑莲祭司发出猖狂的笑声,“朝廷的鹰犬!尽管来吧!要么眼睁睁看着这些蝼蚁为圣教献祭,要么…就来闯一闯这业火焚城之阵吧!”
“淮安兄!大富兄!以诺兄!”李昭然迅速下令,“你三人联手,从侧翼佯攻,吸引阵法和那名祭司的注意力,制造救人的机会!石少侠,随我正面牵制!天师府的两位道友,请立刻尝试从外围破坏阵法节点!”
“得令!”
陈淮安立刻挥毫,才气化作一篇《鄘风·相鼠》:“相鼠有皮,人而无仪!人而无仪,不死何为?”战诗力量并非直接攻击,而是化作无数令人心烦意乱、仪态失准的干扰波纹,涌向两侧山坡上的黑莲教徒,试图打断他们的施法吟唱。
郑大富则猛地掏出几个圆球状机关,用力掷向阵法边缘!“轰!轰!”几声闷响,圆球爆开,并非爆炸,而是释放出大团大团浓郁刺鼻的黑色烟雾!这烟雾不仅能阻挡视线,更能一定程度上干扰神念感知和能量传导!
以诺短杖高举,圣洁的光芒如同探照灯般射向广场方向,并非攻击,而是全力加固着笼罩在百姓周围的那层脆弱的邪能束缚,防止其在接下来的混乱中崩溃伤及无辜,同时也极大地安抚着恐慌的民众。
两名天师府修士则身形如电,绕向镇子外围,手中不断打出破阵符箓,攻击着地面上那些较为薄弱的邪阵纹路,试图从外部瓦解大阵。
这一连串的配合骚扰,果然起到了效果!两侧山坡上的邪修吟唱变得断断续续,阵法的光芒也出现了一丝不稳。那黑莲祭司不得不分出一部分心神,催动法杖,射出一道道业火流星,轰向制造混乱的郑大富和陈淮安!
“就是现在!”李昭然与石磊对视一眼,两人如同离弦之箭,猛地冲入镇中,直奔中心广场!李昭然长剑挥洒,浩然剑气如同匹练,精准地斩断沿途升起的业火触手!石磊则刀法刚猛,将那些从地面裂缝中爬出的、由业火凝聚而成的低阶火魅劈散!
“找死!”黑莲祭司狞笑一声,法杖顶端的巨大业火球猛地一震,分化出十数颗稍小的、却更加灵活迅疾的业火飞弹,如同蜂群般罩向李昭然和石磊!这些飞弹轨迹刁钻,不仅攻击他们,更有几颗故意射向他们身后的民房,逼他们救援,从而减缓速度!
李昭然眼神一凝,身形不退反进,口中朗声吟诵:“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长风几万里,吹度玉门关!”诗句出自李白《关山月》,剑意却化用了诗中的苍茫、浩大与跨越关山的决绝!
他的剑光瞬间变得宏大而缥缈,仿佛引动了九天长风,剑势范围骤然扩大,形成一片浩然的剑气领域,将大多数业火飞弹都笼罩其中!剑气与业火激烈碰撞,发出连绵不绝的“嗤嗤”爆响,相互湮灭!
石磊则趁此机会,猛地一个突进,冲到广场边缘,怒吼着挥刀狂劈那无形的邪能束缚!八品内力毫无保留地爆发!
然而,那束缚之力极其坚韧,且有阵法加持,石磊连劈数刀,竟只能让其剧烈晃动,未能立刻破开!
“没用的!蝼蚁之力!”黑莲祭司狂笑,正要再次催动业火。
就在此时!
“嗡——!”
一道纯净、磅礴、带着无上威严的浩然正气如同天罚般从天而降!并非来自李昭然!
只见一道身穿青色官袍、面容肃穆的中年文官身影,手持一卷散发着金光律令的玉简,出现在镇子另一头的屋顶上!其气息赫然也是六品!看其官袍纹饰,竟是附近州府的巡按御史!
“大胆妖人!安敢在京畿之地行此恶事!律令:禁邪!”那御史声如洪钟,手中玉简展开,一个个金色的律令文字飞腾而出,融入天地,瞬间极大地压制了整个业火焚城阵的运转!那黑莲祭司的法杖都为之一沉!
“朝廷援军!”众人精神一振!
这突如其来的强援,瞬间打破了平衡!
李昭然抓住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就是现在!石少侠!破障!”他大喝一声,剑势再变,将所有浩然气集中于一点,化作一道极细却无比凝练的剑丝,直刺束缚屏障最薄弱的一点!
石磊也怒吼着,将所有内力灌注于刀尖,奋力刺向同一点!
“咔嚓!”内外夹击之下,那邪能屏障终于应声破碎!
“以诺兄!”李昭然喊道。
早已准备多时的以诺,立刻将积蓄的圣光全力洒向广场:“圣光·庇护所!”一个巨大的乳白色光罩瞬间落下,将惊魂未定的百姓全部笼罩其中,隔绝了业火的侵蚀!
屏障已破,人质得救!那黑莲祭司脸色剧变!
“该死的朝廷走狗!”他怒吼着,竟不再管阵法,将全部邪能注入法杖,那颗巨大的业火球猛地膨胀,就要进行无差别毁灭攻击!
“休想!”李昭然、石磊、以及那位巡按御史几乎同时出手!
浩然剑罡、刚猛刀气、金色律令文字…三股强大的力量从不同方向轰向那黑莲祭司!
“不——!”那祭司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绝望的惨叫,便被这三股合力瞬间淹没!剧烈的爆炸声响起,业火反噬,将他连同法杖一起吞噬!
主阵者陨落,业火焚城阵瞬间崩溃!两侧山坡上的黑莲教徒见势不妙,发一声喊,四散奔逃。
战斗迅速结束。在巡按御史带来的官兵和天师府修士的清剿下,残余邪修很快被肃清。
李昭然与那位巡按御史简单见礼,得知他是接到铁壁堡急报后,奉命率队前来接应并清剿沿途邪祟的。
“多谢御史大人及时援手。”李昭然拱手道。
“分内之事。”巡按御史神色凝重,“没想到邪教竟已猖獗至此,京畿之地亦敢如此行事!李大人放心追击,本官会妥善安置百姓,并彻查此地邪教渗透情况!”
来不及多寒暄,李昭然感应到玄真子的气息又远了几分,立刻率队再次出发。
离开灰岩镇时,陈淮安在一名被俘的黑莲教徒身上搜出了一块残留着微弱星髓气息的骨片,上面用一种暗语刻着:“…圣使已过‘三岔驿’,‘货’将沿‘暗河’南下…”
“三岔驿…暗河…”李昭然目光一凝,“那是通往洛阳方向的一个重要水路码头!他想走水路?!加快速度!”
追击,变得更加紧迫。
“三岔驿”的线索让李昭然心头警铃大作。水路运输隐蔽且迅速,若让玄真子借助河道网络,再想追踪将难如登天!队伍将速度提升到极限,朝着东南方向的三岔驿急奔。
越靠近水道,空气中的湿气越重,官道两侧也开始出现大片的稻田和纵横交错的河网。约莫一个时辰后,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了一片宽阔的水面,以及水边连绵的屋舍和桅杆——三岔驿到了。
此驿乃是连接数条河流的枢纽,码头规模不小,平日里应是舟楫穿梭、人声鼎沸之地。然而此刻,整个码头区域却笼罩在一片诡异的寂静之中。河面上看不到一艘航行船只,只有几艘乌篷船歪斜地搁浅在岸边,船底破损,仿佛被什么东西强行撕裂。码头上堆放的货箱散落一地,一些地方还残留着打斗的痕迹和早已干涸发黑的血迹。空气中弥漫着河水特有的腥气,但在这腥气之下,却隐藏着一股令人不安的、混合了铁锈与腐臭的邪异味道。
“码头被清场了,有埋伏。”李昭然抬手示意队伍停下,目光锐利地扫过看似平静的码头和河面。他的神识能清晰地感知到,水面之下,以及那些废弃的船只和货堆后面,隐藏着数十道充满恶意和杀气的能量波动,其中几道异常强横,赫然达到了六品中阶!
“看水面!”以诺忽然低声提醒,指向码头前方那片看似平静的河面。在常人难以察觉的视角,河水的流动呈现出一种极其细微的不自然粘滞感,水下深处,似乎有无数细密的、如同蛛网般的暗红色能量丝线在缓缓蠕动,构成了一张覆盖极大范围的无形邪网!一旦有船只闯入,必将被瞬间缠住,并触发更猛烈的攻击。
“是墨血盟的‘血缠丝’和黑莲教的‘蚀骨阴雷’!”陈淮安脸色凝重,“他们将陷阱布在了水下和废弃船只里,结合了墨血盟的歹毒机关与黑莲教的阴邪咒法,形成了一道极难突破的水上防线。强闯的话,我们的船瞬间就会被撕碎!”
“他娘的,这帮龟孙子就会玩阴的!”郑大富骂了一句,眯着小眼睛仔细观察着水面和那些废弃船只,“不过…胖爷我倒是看出点门道。那几艘破船的位置很刁钻,互为犄角,既能藏人,上面的破洞又能做射击孔。水下的网子也不是全铺满的,有几个地方明显是‘生门’,是留给他们自己人出入的,但肯定也有埋伏。”
“必须拔掉那些据点,清理出一条安全水道。”李昭然沉声道,“而且动作要快,玄真子可能已经乘船离开了!”
就在这时,一阵低沉悠长的号角声从下游方向传来!众人望去,只见一支由三艘中型战船组成的船队,正逆流而上,船头飘扬着朝廷水师的旗帜!显然是附近的驻防水军接到了消息,前来支援和封锁河道!
然而,水师船队的出现,似乎也触发了邪教的应对机制!
“咕噜噜…”河面上突然冒起大片气泡,三具浑身缠绕着水草和锈蚀铁链、手持巨大骨锚的狰狞水鬼猛地从水下跃出,咆哮着扑向为首的战船!这些水鬼身体肿胀发白,眼中闪烁着嗜血的绿光,显然是邪教用特殊邪法炼制的尸傀,力大无穷且不畏普通刀剑!
同时,那几艘废弃的乌篷船中,也突然站起十余名黑衣邪修,手中持着一种特制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弩箭,对准水师战船并未立刻射击,而是开始吟诵某种咒文,弩箭上的幽光越来越盛,显然在积蓄某种大威力的破船邪术!
“不好!水师兄弟被缠住了!他们想拖延时间!”石磊急道。
“正好!”李昭然眼中精光一闪,“邪教注意力被吸引,是我们动手的机会!淮安兄,大富兄,石少侠,你们三人负责清除码头上的弩手和据点!以诺兄,随我下水,破除血缠丝和对付那些水鬼!天师府道友,请策应水师,对付那些尸傀!”
“得令!”
行动瞬间展开!
陈淮安深吸一口气,灵犀笔疾书:“岂曰无衣?与子同裳。王于兴师,修我甲兵。与子偕行!”战诗《无衣》的力量化作一道道金色的流光,精准地附着在郑大富、石磊以及冲过来的天师府修士身上,形成一层临时却坚韧的才气护甲,极大地提升了他们的防御力!
“哈哈!够劲!看胖爷的!”郑大富大笑一声,“灵猿攀山甲”动力全开,肥胖的身躯却展现出惊人的弹跳力,并非直接冲向码头,而是猛地跃向旁边一处较高的货堆顶端!他手中多了一具造型奇特的多管旋刃弩,对准下方一艘藏有弩手的乌篷船,扣动了扳机!
“嗖嗖嗖嗖——!”并非箭矢,而是数十枚高速旋转、边缘锋锐如锯的青铜飞轮激射而出!这些飞轮轨迹刁钻,并非直射,而是沿着诡异的弧线,精准地从各个射击孔钻入了乌篷船内部!顿时,船内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和金属切割血肉的可怕声响!一处的弩箭吟唱声戛然而止!
石磊则如同猛虎下山,直接冲向另一艘乌篷船!八品内力灌注刀身,家传“断浪刀法”施展出来,刀光如同匹练,重重斩在船壁上!“轰!”木屑纷飞,船壁被硬生生劈开一个大洞!他毫不犹豫地合身撞入,船内立刻传来激烈的打斗声和邪修的惨叫声!
两位天师府修士则御风而起,手中符箓如同雨点般洒向那些正在围攻水师战船的水鬼尸傀。“雷符·破邪!”“火符·焚阴!”至阳至刚的雷火之力轰击在尸傀身上,发出“噼啪”的爆响,有效地遏制了它们的攻势,为水师官兵争取到了反击的时间。
与此同时,李昭然与以诺毫不犹豫地跃入冰冷的河水之中!
一入水,以诺手中的短杖便散发出柔和的乳白色光芒,形成一个巨大的圣光气泡将两人笼罩,隔绝了河水,并极大地净化着周围试图缠绕上来的血缠丝!那些邪异的丝线一接触到圣光,便如同遇到烙铁般迅速收缩、枯萎。
李昭然则神识全开,锁定着水下那几个被郑大富指出的是“生门”但必然有埋伏的关键节点!果然,就在他们靠近一处节点时,四名身穿贴身水靠、手持分水刺和淬毒匕首的墨血盟水鬼杀手如同毒蛇般从浑浊的水草丛中悄无声息地扑出!他们的刺杀动作狠辣刁钻,配合默契,直取两人要害!
“哼!雕虫小技!”李昭然冷哼一声,水中长剑一振,吟诵道:“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诗句出自李白《宣州谢朓楼饯别校书叔云》,剑意却化用了诗中那“抽刀断水”的无奈与绵长,在水下施展出来,竟产生了奇效!
他的剑光变得极其绵密、柔韧,仿佛化作了流淌的河水本身,形成一个漩涡般的剑势领域,将四名水鬼杀手的所有凌厉攻势尽数卷入、带偏、消弭于无形!那感觉,就像全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让杀手们难受得几乎吐血!
“圣光·禁锢!”以诺看准时机,短杖一指,四道凝练的圣光锁链瞬间射出,精准地缠住了四名因攻势被带偏而身形微滞的水鬼杀手!圣洁的力量如同烧红的铁链灼烧着他们的邪躯,让他们发出痛苦的嘶鸣,动作瞬间僵硬!
“破!”李昭然剑势陡然一变,从极柔转为极刚!一道凝练的浩然剑气如同水下惊雷,瞬间贯穿了四名被暂时禁锢的杀手!
解决掉埋伏,李昭然迅速找到此处节点的核心——一枚镶嵌在河床岩石上的、不断散发着邪能维持着血缠丝的黑色符石!他并指如剑,浩然气凝聚,轻易将其击碎!
一处节点被破,整个水下邪网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
如法炮制,两人相互配合,很快又清理了另外两处关键节点的埋伏和符石。
水下的威胁大幅降低!
此时,码头上的战斗也接近尾声。郑大富的机关飞轮和石磊的猛攻,在陈淮安战诗的策应下,成功清除掉了所有乌篷船中的弩手。天师府修士也配合水师官兵,将那三具难缠的水鬼尸傀彻底摧毁。
水师战船得以靠近码头,船上的校尉抱拳道:“多谢诸位大人援手!末将奉命封锁河道,清剿邪祟!可需末派船只协助追击?”
李昭然跃上码头,还礼道:“有劳将军封锁水道,盘查一切可疑船只!追击之事,我等自有打算,不必劳烦军船,以免打草惊蛇。”他担心军船目标太大,反而会让玄真子警觉。
他快步走到一名被石磊生擒的、奄奄一息的墨血盟小头目前,厉声问道:“说!玄真子往哪个方向去了?走的哪条水道?”
那小头目惨笑一声,嘴角溢着黑血:“哼…圣使…早已…乘‘鬼鳐舟’…顺暗河…直下…‘黑水涧’了…你们…追不上了…”说完,头一歪,竟也服毒自尽。
“黑水涧…”李昭然脸色一沉,那是通往洛阳方向的一条支流,以水道复杂、暗流汹涌着称,确实是摆脱追踪的好去处。
“清理战场,搜集线索!我们走陆路,抄近道,必须在黑水涧下游拦住他!”李昭然毫不迟疑,立刻下令。
队伍迅速搜集了一些可能有用的邪教物品,与水师简单交接后,便再次踏上征程。每个人的脸色都更加凝重,玄真子的狡猾和邪教层层阻击的疯狂,远超预期。而距离帝都越近,接下来的战斗,恐怕会更加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