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书房内,檀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的凝重。穆晨阳端坐在铺着软垫的紫檀木椅上,手中捧着一本厚厚的卷宗,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眉头却越皱越紧。卷宗上的每一个字,都像是一根刺,扎得他心头火起。
“砰!”
一声巨响,卷宗被狠狠摔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纸张散乱开来,在寂静的书房里格外刺耳。
穆晨阳猛地站起身,玄色织金蟒纹锦袍随着他的动作猎猎作响,眼中满是滔天怒火:“这帮家伙好大的胆子!我父皇还在位的时候,他们竟然就已经提前制作好了龙袍,私藏兵器,勾结外敌!他们要干什么?这不是明目张胆的图谋不轨,想要谋反吗?简直是无法无天!”
站在一旁的黄涛,身穿锦衣卫千户服饰,腰杆挺得笔直,听到穆晨阳的怒吼,连忙上前一步,抱拳躬身:“殿下息怒!”
“息怒?”
穆晨阳冷笑一声,眼神凌厉如刀,“这种乱臣贼子,也配让本王息怒?黄涛,立刻去告诉金六福,马上把高延平一干主犯全部打入死牢,择日问斩!至于那些女眷,全部发往教司坊,终生为奴为婢,永世不得翻身!家中的男丁,不管老少,除了不满十岁的,全部发配到黄河水利司,以工代罚,累死为止!”
他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容:“还有那些不满十岁的男孩子,贬为奴隶,送到边境的奴隶市场上拍卖。我想,他们这种出身官宦之家的小崽子,一定会很受那些奴隶贩子的欢迎,能卖个好价钱。”
“是!属下这就去办!”
黄涛不敢有丝毫犹豫,再次抱拳应道,转身快步走出书房,生怕晚一秒就会触怒这位喜怒无常的赵王。
贺继平站在书房另一侧,身穿青色长衫,面容儒雅,看到穆晨阳如此严苛的处置,微微皱了皱眉,心中暗道:咱们这位赵王殿下的心,是越来越硬了。
想当初刚执掌锦衣卫时,他虽也手段狠辣,但多少还会留几分余地,如今却是半点情面都不留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轻声细语地说道:“赵王殿下,高延平可是朝中从三品的大臣,位高权重,而且他的门生故吏遍布朝野。我们这么做,是不是过于严苛一些了?恐怕会引起朝中不少大臣的非议,甚至可能会有人借机弹劾殿下。”
穆晨阳重新坐回椅子上,显然心中的火气并没有完全缓解。
他弯腰从地上捡起卷宗,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文字,愤怒地对着贺继平说道:“贺先生,这卷宗你也看了,你自己看看!这高延平竟然建议,一旦肃王殿下登基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二哥和我这个赵王!
你说说,就这种狼子野心的乱臣贼子,不杀了他还留着他做什么?难道留着他继续策划谋反,浪费粮食吗?”
“还有,当初在朝堂上,主张赦免肃王的,也是这个家伙跳得最欢!他明知道肃王谋逆,罪该万死,却还敢公然为他求情,我看他就是明目张胆地和二哥唱对台戏,根本没把二哥放在眼里,也没把朝廷的律法放在眼里!”
穆晨阳越说越气,胸口剧烈起伏着。
贺继平脸上露出温和的笑容,耐心地劝说道:“殿下息怒,臣明白殿下的苦心。不过,陛下的意思是不主张牵连太多无辜之人,对待这些犯人,也是主张只追究首恶,最好不要牵连到他们的家属。毕竟,那些女眷和孩子,大多都是无辜的,要是把他们都发配为奴,未免太过残忍了些。”
“残忍?”
穆晨阳气哼哼地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杯都被震得跳了起来,茶水溅出不少,“像高延平这种人,如果不施以重刑,怎么能震慑其他的宵小之徒?只有让他们知道谋反的下场有多凄惨,让他们感到害怕,才能对他们予以震慑,以后才不会有人再敢轻易犯上作乱!这样一来,二哥在朝堂上说话,才能更有分量,才能更好地治理朝政!”
他端起桌上的茶杯,一饮而尽,冰凉的茶水稍微平复了一些他心中的怒火。
“二哥那个人,贺先生你是知道的。他温文尔雅,心地善良得像个菩萨,聪明伶俐,有治国之才,但是手不够狠,心不够硬,总是容易心软,顾念旧情。没关系,二哥不忍心做的事,就由我来做!我来当这个恶人,只要能让二哥安安稳稳地在朝堂上立足,能让大武朝国泰民安,我不在乎别人怎么骂我,怎么看我!”
贺继平听到穆晨阳的话,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对着他躬身行礼:“殿下能有这样的想法,真是我大武之幸,也是陛下之幸啊!有殿下和陛下相辅相成,我大武朝定会越来越繁荣昌盛。”
穆晨阳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卷宗,递给贺继平:“这个高延平还指证了不少朝中大臣,说他们也是肃王一党。后续调查这些人的事情,就麻烦贺先生多费心了,一定要查清楚,不能放过任何一个乱臣贼子,也不能冤枉一个好人。”
“臣领命,殿下放心,臣一定会秉公办理,绝不姑息,也绝不冤枉无辜。”
贺继平接过卷宗,郑重地说道。
穆晨阳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锦袍,说道:“今天是老宰相萧万昌告老还乡的日子,我得去城门口送送他。萧老为大武朝操劳了一辈子,劳苦功高,本王亲自去送送他,也算是尽一份心意。”
“殿下考虑周全,萧老若是知道殿下亲自为他送行,定会十分感动。” 贺继平躬身失礼,“殿下请便,这里的事情交给臣即可。”
穆晨阳点了点头,转身走出书房,朝着开封城西门口的方向而去。
此时的开封城西门口,早已被密密麻麻的官兵戒严,士兵们手持长枪,神情严肃,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不准任何无关人员靠近。
城门口的空地上,站着数十名朝中大臣,他们穿着整齐的官服,脸上带着复杂的神情,正围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与他一一告别。
这位老者正是老宰相萧万昌,他今天穿着一身素色的便衣,没有了往日的官服加身,却依旧难掩那份久经朝堂的儒雅与威严。
他的眼角含泪,握着各位大臣的手,依依不舍地说着告别的话语,声音带着几分沙哑,显然是动了真情。
在大臣们身后,停着十几辆马车,马车的车厢宽敞,用料考究,上面装载着萧万昌的家眷和多年来积攒的财物。每辆马车旁边,都有仆人守护着,一切都准备就绪,只等告别完毕,就启程回乡。
就在这时,有人高声喊道:“赵王殿下到 ——!”
这一声呼喊,像是一道惊雷,瞬间打破了城门口相对温和的告别氛围。在场的大臣们听到 “赵王” 这两个字,身体不约而同地僵了一下,不由自主地打了一个哆嗦,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复杂起来,有畏惧,有憎恨,还有几分无奈。
这一阵子,穆晨阳手下的锦衣卫,以抓捕肃王一党的名义,在京城掀起了一场腥风血雨,不知道抓了多少官员,抄了多少人家。
锦衣卫的大牢都快被塞满了,昨天还一起在朝堂上议事的同事,可能一夜之间就全家被抄,关进大牢,生死未卜。
一时之间,京城上下人人自危,官员们更是提心吊胆,晚上听到有人敲门,都能吓得魂飞魄散,生怕下一个被抓的就是自己。
穆晨阳缓步走了过来,对于大臣们投来的各种目光,他熟视无睹,甚至心里还有几分窃喜:看呗,就喜欢看你们这副对我恨之入骨,却又拿我没办法的样子!谁让你们自己做了亏心事,勾结肃王,图谋不轨?现在落到这个下场,都是你们自找的!
他走到萧万昌面前,停下脚步,对着这位老宰相拱手行礼,语气还算恭敬:“萧老安好。本王特意前来为萧老送行,愿萧老一路顺风,回乡之后安享晚年,福寿安康!”
说话之间,穆晨阳的目光用眼角的余光,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萧万昌身后的队伍。
他的目光落在其中一辆马车上面,这辆马车比其他的马车都要宽大许多,车厢通体漆黑,上面雕刻着精美的云纹,门帘和窗帘都紧紧地放着,用厚重的锦缎制成,外面还绣着细密的暗纹,让人无法看清马车内部的情况。
而且,在这辆马车的四周,还站着几名身材彪悍的侍卫,他们穿着黑色的短打,腰间别着锋利的匕首,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看就不是普通的护卫。
穆晨阳心中了然,这辆马车上坐着的,正是当初的太子妃,以及太子殿下唯一的儿子 —— 穆嘉宁。
太子殿下早逝,如今新皇登基,太子妃和穆嘉宁的处境就变得十分尴尬和危险。萧万昌这是借着告老还乡的机会,想要把他们母子偷偷送出京城,保全他们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