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之内,死寂得可怕。
浓郁的血腥味,混合着内脏的腥臊气,疯狂地钻入每一个幸存者的鼻腔,让他们几欲作呕。
可是,没人敢吐。
他们只是瘫软在地,瑟瑟发抖,用一种看魔鬼般的眼神,看着那个负手而立,连衣角都未曾染血的年轻男人。
然而,当他们的目光。
不经意间扫过那些倒在血泊中的尸体时,那深入骨髓的恐惧中,又不可遏制地生出了一丝别的什么。
怨恨。
“三叔……”
一个中年人看着不远处一具被拦腰斩断的尸体,眼泪无声地流淌。
“还有七叔……他昨天,还教我练拳来着……”
“死了……全都死了……”
躺在地上的,毕竟都是他们的亲人。
哪怕,这些人刚才选择站在楚天雄那边。
哪怕大家理念不一样。
可那也是几十年朝夕相处,一同长大的血亲!
那份感情基础,是真实存在的。
宁轩辕这快刀斩乱麻,一口气全杀了,痛快是痛快了。
可这份血债,这份恐惧,这份怨恨,在他们不敢对宁轩辕发作的情况下,很自然地,便会转嫁。
“郁青……她……她怎么能这么狠心……”
“就算大伯他们做错了,可……可也不至于全都杀了啊……”
“这下好了,家族的顶梁柱,一夜之间,全没了……”
这些窃窃私语,一开始还很小声,但随着附和的人越来越多,那股怨气,几乎化作了实质。
他们不敢大声,却用一种无比怨毒的眼神,齐齐地瞪向了被宁轩辕护在身后的楚郁青。
楚郁青的脸色“唰”一下,变得惨白。
这种被所有“家人”当做仇敌和罪人看待的眼神。
换谁都不会好受。
她毕竟还只是个高中女生。
就在她内心难受的时候,宁轩辕冰冷的声音,如同雷霆,轰然炸响。
“哼!”
一声冷哼,仿佛重锤,砸在每一个幸存者的心口,让他们瞬间面色涨红,呼吸困难。
“一群蠢货。”
宁轩辕的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你们是在……怪她?”
“楚天雄,伙同你们的这些‘亲人’,勾结‘新武派’,出卖国家利益。”
宁轩辕的声音,一句比一句重,一句比一句寒。
“按国家律法,是何罪?”
“是……是死罪……”有人颤抖着回答。
“死罪?”宁轩辕冷笑,“这,是株连九族的叛国大罪!”
“你们以为,今天我不动手。等到国家机器察觉到楚家的异动后,他们会来和你们温言细语地讲道理吗?”
“他们会轻饶了楚家吗?”
“不!”
“到时候,你们所有人,有一个算一个!”宁轩辕指着在场的所有人,“全都会被打上‘叛国者同党’的标签,你们的妻儿,你们的父母,你们整个楚家,都会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
“到时候,你们连跪地求饶的机会都没有!”
冰冷残酷的现实,被宁轩辕血淋淋地揭开。
那些幸存者们,一个个面如土色。
他们知道……宁轩辕说的,是实话。
新武派,那是国家的禁忌。
是所有战区,所有武道世家,都必须联合剿灭的毒瘤。
楚天雄的行为,一旦曝光,楚家……
必遭灭顶之灾。
从这个角度看,宁轩辕的“清理门户”,反而像是在拯救他们?
道理,他们瞬间就懂了。
可……
情感上,依旧无法接受。
那毕竟是三分之一的家族高手,是他们朝夕相处的亲人。
这份损失,太大了!
大到让他们无法呼吸。
整个大厅,再度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理性告诉他们,宁轩辕做的没错。
可情感告诉他们,这是一场惨绝人寰的灾难。
“唉……”
宁轩辕看着这群人的表情,心中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杀人易,收心难。
“我知道,你们觉得这次楚家损失太大。”
他平静地开口。
“这份损失,我看在郁青的面子上,给你们补上。”
“什么?”
众人一愣,没明白他这句话的意思。
什么叫补上?
人死了,怎么补?
就在这时,宁轩辕只是随意地一挥手。
“轰隆——”
一声巨响!
仿佛有一座小山,从空中坠落,狠狠地砸在了议事大厅的中央,那片尸体堆积的血泊之中。
大理石地板瞬间龟裂,整个大厅都为之剧震。
“那……那是什么?!”
所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定睛看去。
只见一头体型庞大,通体覆盖着森然白甲,仿佛由寒冰与钢铁铸就的恐怖巨蛇,正静静地躺在那里。
虽然它已经死去,但那股即便死亡也未曾完全消散的,属于“半步宗师”的恐怖威压,依旧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惊肉跳,几乎要窒息!
“这是……”
“寒……寒雾白王?”
一位幸存的楚家长老,失声尖叫了起来,他用一种见了鬼的表情,死死地盯着那具尸体。
“真的是寒雾白王!那头半步宗师级妖王!”
“天呐!它……它竟然被斩杀了?”
这个消息,比刚才的屠杀,还要让他们感到震撼!
半步宗师!
那是什么概念?
楚家最强的楚天雄,也不过五境。
这头寒雾白王,足以轻松屠灭他们整个楚家。
而现在,它的尸体,就这么完整地,被丢在了他们面前。
“咕咚。”
所有人的喉结,都在疯狂涌动。
他们的眼神,瞬间变了。
从刚才的怨恨、恐惧、悲伤。
一下子,变成了无法遏制的。
贪婪与狂热!
“半步宗师的妖兽尸体……”
“它的皮毛,可以制作七境之下无敌的宝甲!它的爪牙,是神兵利器!它的血肉,可以淬炼武者肉身,提升境界。”
“如果加以利用……我们楚家,能培养出多少高手来?”
这具尸体,处处都是宝贝!
其价值,根本无法估量!
用这具尸体,足以让楚家的实力,在短时间内,非但不会因为死了三分之一的人而衰退,甚至……
还能更上一层楼!
众人心里的那点悲伤,那点怨气,那点不甘。
在这一刻。
在这具“寒雾白王”的尸体面前。
瞬间……
烟消云散了!
什么亲人?
什么血脉?
在家族崛起的巨大利益面前,不值一提!
他们甚至觉得,宁轩辕说得对!
死了好!
楚天雄那些人,早就烂到根子里了,他们不死,楚家迟早要被拖累到万劫不复!
现在。
用一群“叛徒”的命,换来了寒雾白王的尸体,换来了楚家的崭新未来,换来了与宁轩辕这位“杀神”的善缘……
这笔买卖!
血赚!!!
所有人的心里,一下就好受多了。
他们看向宁轩辕的眼神,不再是恐惧,而是敬畏。
他们看向楚郁青的眼神,也不再是怨毒,而是……感激与庆幸!
这,或许不是一场灾难。
这,是楚家的一次……
破茧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