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营地的篝火在暮色里噼啪作响,将众人的影子拉得老长。林峰坐在最外侧的青石上,指尖转着那瓶清霖露——瓶身是半透明的琉璃,能看到里面淡金色的液体在轻轻晃荡,像盛着一汪碎光。
“发什么呆呢?”楚嫣然端着两碗蜜酒走过来,将其中一碗塞给他,陶碗边缘还沾着晶莹的蜜渍,“老族长说这是用晨露酿的,喝了能安神,比你那清霖露管用。”
林峰接过碗,刚碰到唇边就被苏沐雪按住手腕:“慢点喝,你锁骨的印记还没消呢,别让灵力冲撞了。”她从药箱里掏出个小巧的银盒,打开后里面铺着层天鹅绒,放着三枚莹白的玉坠,“这是水族的‘同心佩’,老族长说能稳固灵契,你、我、楚学姐各一枚。”
玉坠触手温润,上面刻着纠缠的藤蔓纹,却不是血藤的狰狞模样,而是带着舒展的生机。林峰拿起刻着金线花的那枚,刚系在腰间,就感觉锁骨处的印记微微发烫,护心镜里的灵核晶石也跟着亮了亮——显然,这玉佩确实能与灵契呼应。
“开宴咯!”水族的少年们举着陶盘穿梭在营地间,盘子里盛着烤得金黄的鱼、裹着蜂蜜的野果,还有冒着热气的菌菇汤,香气混着篝火的烟火气,驱散了黑森林残留的阴霾。老族长拄着珊瑚杖走到中央的高台上,清了清嗓子,营地里的喧闹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我们要敬三位小英雄!”老族长举起酒碗,浑浊的眼睛里闪着光,“是他们斩了母藤,还了黑森林一片清明,也让我们水族能安稳度过这个冬天!”
“敬小英雄!”数百道声音汇成洪流,撞得树梢的夜露簌簌落下。林峰三人站起身举杯,酒液入喉时带着清甜,顺着喉咙滑下,竟与体内的灵力隐隐共鸣,锁骨处的印记也随之柔和了许多。
宴席过半时,一个背着弓箭的水族猎手匆匆跑进来,在老族长耳边低语了几句。老族长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挥手让猎手退下,转身对林峰三人道:“你们随我来趟议事帐,有件事……得让你们知道。”
议事帐里点着鲸油灯,光线昏黄而凝重。老族长从箱底翻出一卷泛黄的兽皮卷,铺开后露出一幅粗糙的地图,上面用朱砂标着十几个红点,最密集的区域在黑森林以西的“断魂崖”。
“这是我们刚从血藤教余党身上搜出的。”老族长的手指点在断魂崖的位置,“他们在那里藏了个分坛,囤积了至少百斤‘蚀骨粉’——那是用母藤的根须和毒蘑菇炼的,撒在水里能让方圆十里寸草不生。”
林峰的指尖划过地图上的红点,发现它们隐隐连成一个圈,恰好将万族主城包围在中央。“他们想污染水源?”他的声音有些发冷,“主城的饮水大多来自黑森林的溪流,一旦被蚀骨粉污染……”
“后果不堪设想。”楚嫣然的风刃在指尖凝结又散去,“断魂崖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硬闯肯定会吃亏。”
苏沐雪突然指着地图角落的一个符号:“这是守林人的标记!我奶奶的日记里提过,断魂崖有个废弃的矿洞,能直通分坛的后山!”她从怀里掏出日记,翻到某一页,上面画着矿洞的剖面图,“矿洞入口被藤蔓掩盖了,需要用银梳的符文才能打开。”
老族长的眼睛亮了亮:“如此说来,我们有机会端了他们的老巢?”
“可以试试。”林峰将同心佩握在手心,玉佩传来的暖意让他冷静了几分,“但不能大意。血藤教敢把蚀骨粉藏在那里,肯定布了重兵,说不定还有高阶藤人看守。”
楚嫣然摸出那半张从教徒身上搜来的地图,与兽皮卷比对:“分坛的核心在崖顶的祭坛,蚀骨粉应该就存放在祭坛下的地窖里。我们可以兵分两路——我带一队水族猎手从正面佯攻,吸引他们的注意力;林峰和沐雪从矿洞绕后,毁掉地窖的机关,再用风刃把蚀骨粉炸掉。”
“我不同意。”苏沐雪立刻摇头,指尖捏紧了银梳,“矿洞不安全,里面可能有陷阱,我和楚学姐一起正面进攻,你一个人从矿洞走太危险。”
“灵契印记能让我们感知彼此的位置。”林峰指了指她腰间的同心佩,“只要玉佩还亮着,就说明我没事。而且矿洞狭窄,人多了反而施展不开,我一个人更灵活。”
老族长沉思片刻,点头道:“小林说得有道理。我让最熟悉地形的猎手带你们去矿洞入口,再给你们十枚‘爆炎符’,对付地窖的石门应该够用。”他从箱底摸出个油纸包,里面的符纸泛着橙红的光,“这符是用火山灰混着朱砂做的,一触灵力就炸,威力不小,省着点用。”
宴席还在继续,营地里的欢笑声隐约传来,与议事帐内的凝重形成鲜明对比。林峰将爆炎符小心地放进背包,又检查了一遍镇魂钉和破妄符,护心镜里的灵核晶石突然闪了闪,映出帐外的夜空——一轮残月正从云层里钻出来,边缘泛着淡淡的红。
“该走了。”楚嫣然拍了拍他的肩膀,风刃已经藏进袖中,“记住,听到三声鹰唳就动手,别逞能。”
苏沐雪将银梳塞进他手里,又往他背包里塞了把疗伤丹:“矿洞里潮,这是防潮的药膏,记得涂在镇魂钉上,别让它们生锈。还有,要是……要是玉佩暗了,我会立刻带人手去救你,别硬撑。”
林峰点头,将银梳揣进怀里,指尖最后摸了摸腰间的同心佩,转身跟着猎手往黑森林边缘走去。夜风吹起他的衣摆,带着篝火的暖意和草木的清香,护心镜里的金线花在月光下轻轻颤动,像在无声地应和着远方的同伴。
走到矿洞入口时,猎手指着一片茂密的藤蔓:“就是这儿了,藤蔓下面有块刻着守林人符号的石板,用银梳划三下就行。”他递给林峰一盏鲸油灯,“里面岔路多,跟着有水滴声的方向走,那是靠近崖顶的路。”
林峰道谢后,举起银梳对着藤蔓划下。梳齿上的符文亮起时,藤蔓像活物般往两边退开,露出后面布满青苔的石板,上面的符号与苏沐雪日记里的一模一样。他深吸一口气,推开石板钻了进去,身后的藤蔓立刻合拢,将月光彻底隔绝在外面。
矿洞比想象中宽敞,岩壁上渗着水珠,“滴答”声在空旷的洞里回荡,像精准的计时器。林峰举着鲸油灯往前走,灯光扫过之处,能看到岩壁上隐约的凿痕,显然是人工开采的痕迹。走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前方突然出现岔路,左边的洞口飘着淡淡的霉味,右边的则传来隐约的风声。
护心镜里的灵核晶石突然亮了亮,金线花的纹路指向右边的洞口。林峰毫不犹豫地拐了进去,刚走没几步,就听到前方传来金属摩擦的声响,像是有人在拖动锁链。他立刻熄灭油灯,摸出破妄符贴在岩壁上,符纸亮起的瞬间,前方的景象清晰起来——三个穿着黑甲的藤人正守在一道石门前,手里的锁链缠在门环上,每动一下就发出刺耳的响。
石门上刻着血藤教的图腾,缝隙里渗出淡淡的黑气,显然就是地窖的入口。林峰摸出爆炎符,指尖凝聚起灵力,护心镜里的金线花突然变得滚烫——他知道,楚嫣然的鹰唳应该随时会响起了。
夜风吹过断魂崖顶,将残月的红光吹得忽明忽暗。祭坛上的火把噼里啪啦地烧着,映着教徒们狰狞的脸,他们还不知道,一场针对蚀骨粉的突袭,已经在黑暗中悄然拉开了序幕。而矿洞深处的林峰,正紧握着爆炎符,等待着那声决定胜负的鹰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