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黄昏,残阳如血,将陈国都城的青石板路染成一片暖红。任我行送走白云飞,正准备关上墨缘斋的木门,巷口忽然传来一阵熟悉的马蹄声,清脆而急促,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他抬眼望去,只见一队身着玄色劲装的骑士簇拥着一辆乌木马车,缓缓驶入巷子。骑士们个个身形挺拔,腰间佩刀,眼神锐利如鹰,周身散发着肃杀之气,显然是久经沙场的精锐。而那辆乌木马车,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车顶悬挂着一盏青色宫灯,虽不奢华,却透着一股非同寻常的威严。
马车在墨缘斋门口停下,为首的骑士翻身下马,快步走到车旁,恭敬地掀开了车帘。一道纤细的身影从车内走出,身着一袭淡紫色长裙,裙摆绣着精致的缠枝莲纹,乌黑的长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白玉簪,面容清丽,眉宇间却带着几分淡淡的忧愁。
任我行心中微动,这女子的眉眼,竟有几分眼熟。
“请问,这里是墨缘斋吗?”女子开口问道,声音轻柔,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正是。”任我行拱手回道,“不知姑娘有何指教?”
女子抬头望向任我行,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深深的感激:“公子可是八年前在城南小巷救下小女子的恩人?我是苏婉清。”
任我行恍然大悟。八年前,他在小巷中救下的那位被黑衣人追杀的女子,正是眼前之人。时隔八年,苏婉清已然从当年那个惊慌失措的少女,长成了一位温婉端庄的女子。
“原来是苏姑娘,别来无恙。”任我行淡淡一笑,“当年不过是举手之劳,姑娘不必挂怀。”
“恩人说笑了,当年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小女子恐怕早已性命不保。”苏婉清深深一揖,“这些年来,我一直四处打探恩人的下落,今日终于得偿所愿。不知恩人可否容我进屋一叙,也好让我略表谢意。”
任我行侧身让开:“姑娘请进。”
苏婉清道谢后,带着两名侍女走进了墨缘斋。骑士们则留在门口守卫,警惕地打量着四周。
铺内光线柔和,墙上悬挂的字画在夕阳的映照下,更添了几分意境。苏婉清目光扫过墙上的画作,眼中露出惊叹之色:“恩人不仅身手不凡,书画造诣竟也如此之高。难怪墨缘斋的名声,在都城内无人不晓。”
“不过是闲来无事,随手涂鸦罢了。”任我行给苏婉清倒了一杯清茶,“姑娘今日前来,想必不只是为了道谢吧?”
苏婉清接过茶杯,指尖微微颤抖,脸上的忧愁愈发明显:“恩人慧眼如炬。实不相瞒,小女子今日前来,是想求恩人再帮我一次。”
“姑娘请说。”
“八年前,恩人救下我之后,父亲便察觉到了危险,带着我们一家辞官归隐,前往江南故里。本以为可以安稳度日,却未曾想,李坤的余党一直没有放弃追查我们的下落。”苏婉清声音低沉,带着几分恐惧,“三个月前,他们找到了我们的隐居之地,杀害了我的父亲和兄长,抢走了家中的传家宝。我带着母亲和年幼的弟弟一路逃亡,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都城,想来想去,唯有恩人能够救我们。”
说到此处,苏婉清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恩人,求求你,救救我的母亲和弟弟。只要能保住他们的性命,小女子愿做牛做马,报答恩人的大恩大德!”
任我行眉头微蹙。他本想潜心红尘炼心,不愿过多卷入凡俗纷争,但苏婉清的遭遇,让他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当年他救下苏婉清,便是出于道义,如今苏家遭此大难,他若是袖手旁观,未免有违本心。
“姑娘不必如此。”任我行缓缓说道,“你先起来。此事我已知晓,我会帮你。但你需如实告知我,李坤的余党究竟是何人,他们为何要如此紧逼不舍?”
苏婉清连忙擦干眼泪,起身说道:“多谢恩人!李坤的余党首领,名叫赵三鹰,是李坤的义子,当年曾是禁军统领,李坤倒台后,他便带着一批心腹逃出都城,占山为王,做起了打家劫舍的勾当。他们之所以如此紧逼我们,是因为我家中的传家宝,据说隐藏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能够找到传说中的宝藏。”
“宝藏?”任我行心中一动。凡界的宝藏,对他而言并无太大吸引力,但赵三鹰这般穷追不舍,背后恐怕另有隐情。
“正是。”苏婉清点头道,“我祖父曾是前朝的史官,无意中得到了一份藏宝图,据说里面藏着前朝的国库宝藏。祖父临终前,将藏宝图分成了两半,一半交给了父亲,另一半则交给了他的挚友,也就是如今的靖远侯。赵三鹰想要得到完整的藏宝图,故而对我们紧追不舍。”
任我行了然。原来如此,这赵三鹰不仅是为了报复,更是为了宝藏。
“你母亲和弟弟现在何处?”
“我们暂时住在城外的一座破庙里,由家中的老仆护送。”苏婉清说道,“但我担心赵三鹰很快就会找到我们,所以才急着前来寻找恩人。”
“你先在此等候,我去去就回。”任我行起身说道。他决定先去将苏婉清的母亲和弟弟接到安全之地,再作打算。
“多谢恩人!”苏婉清感激涕零。
任我行交代了几句,便转身走出墨缘斋,身形一闪,化作一道残影,朝着城外疾驰而去。以他的速度,不过半炷香的时间,便抵达了苏婉清所说的破庙。
破庙破败不堪,四处漏风,苏婉清的母亲正抱着年幼的弟弟,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老仆则手持一根木棍,警惕地守在门口。
“伯母,我是苏婉清的朋友,奉命前来接你们。”任我行走进破庙,轻声说道。
苏母抬起头,看到任我行,眼中露出几分警惕:“你是谁?婉清为何没有一同前来?”
“伯母放心,苏姑娘在墨缘斋等候,一切安好。”任我行说道,“此地不宜久留,赵三鹰的人很快就会追来,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
就在此时,破庙外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嚣张的叫嚣:“苏婉清那小贱人,肯定就在里面!给我搜!”
是赵三鹰的人!
老仆脸色一变,握紧了手中的木棍:“公子,您带着夫人和小少爷先走,我来挡住他们!”
“不必。”任我行淡淡说道,“你们在此等候,我去处理。”
他迈步走出破庙,只见庙外站着数十名黑衣人,为首的是一个满脸横肉的壮汉,腰间佩着一把鬼头刀,眼神凶狠,正是赵三鹰。
“小子,你是谁?竟敢多管闲事!”赵三鹰厉声喝道。
“取你性命之人。”任我行语气冰冷,周身散发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威压。
赵三鹰心中一惊,他能感受到,眼前这个看似普通的书生,绝非等闲之辈。但他自恃人多势众,又仗着自己练就了一身横练功夫,便不屑地说道:“口气倒是不小!给我上,杀了他!”
黑衣人纷纷抽出钢刀,朝着任我行扑来。任我行身形微动,如同鬼魅般穿梭在人群中,抬手间,便有黑衣人惨叫着倒地。他没有动用灵力,只是凭借着肉身的力量和精湛的身法,便将数十名黑衣人打得落花流水。
赵三鹰见状,又惊又怒,亲自提着鬼头刀,朝着任我行砍来:“找死!”
鬼头刀带着呼啸的风声,劈向任我行的头颅。任我行侧身避开,抬手抓住赵三鹰的手腕,轻轻一拧。
“咔嚓”一声,赵三鹰的手腕应声折断,鬼头刀掉落在地。他惨叫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说!是谁派你来的?”任我行厉声问道。他总觉得,赵三鹰背后,似乎还有更强大的势力在操控。
赵三鹰疼得浑身冒汗,却咬牙说道:“没有人派我来!我只是想要藏宝图!”
“冥顽不灵。”任我行眼中闪过一丝冷意,抬手一掌,打在赵三鹰的胸口。赵三鹰喷出一口鲜血,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剩余的黑衣人见状,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四散逃窜。任我行没有追赶,转身走进破庙:“伯母,我们可以走了。”
苏母和老仆看着眼前的一幕,早已目瞪口呆。他们没想到,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竟然有如此厉害的身手。
任我行带着苏母、苏小弟和老仆,一路疾驰,返回了墨缘斋。苏婉清见到母亲和弟弟平安无事,心中大喜,连忙上前搀扶。
“恩人,大恩不言谢!”苏母拉着任我行的手,感激地说道,“若不是恩人出手相救,我们一家恐怕早已性命不保。”
“伯母客气了。”任我行说道,“如今你们暂时安全了,但赵三鹰虽然重伤,他的余党恐怕还会再来。我们必须尽快想办法,彻底解决这个麻烦。”
“恩人,我们该怎么办?”苏婉清问道。
任我行沉吟片刻:“如今之计,唯有找到靖远侯,拿到另一半藏宝图,才能彻底摆脱赵三鹰余党的纠缠。藏宝图一旦完整,他们的目标便会转移到宝藏上,你们才能真正安全。”
“可是,靖远侯身居高位,我们如何才能见到他?”苏婉清面露难色。
“此事交给我。”任我行说道,“明日我便前往靖远侯府,求见靖远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