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在诏狱最潮湿的角落,听着牢门外狱卒的嗤笑。
“听说那秦大将军为她反了?”
狱卒甲灌了口劣酒,把木桶踢得哐当响,“今早八百里加急——秦啸斩帅旗,血溅三军哪!”
我猛地抬头,铁链扯得腕骨剧痛。
不可能。
秦啸那个把军令刻进骨血的人,那个在我当年救他时都要强撑着说“姑娘不必冒险”的傻子,怎么会……
“胡扯!”狱卒乙啐道,“是为她上书!血书绑在信鸽腿上,结果半路被射下来了——陆盟主早布下天罗地网,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
我低头看着自己污浊的指尖,想起三年前那个风雪夜。
我割开手腕把血混进药汤时,他昏迷中死死攥住我的衣角,模糊地喊“别走”。
现在,换他为我冒险了?
秦啸营帐内
墨砚被狠狠掼在地上,溅起的碎片划破副将的脸。
“将军三思!”副将跪地不起,“您这是抗旨!主帅私递血书乃死罪!”
秦啸盯着案上摊开的军报,那上面写着“妖女姜凌云毒杀幼童三十六人”。每个字都像淬毒的针,扎得他眼球生疼。
“她不会。”他声音嘶哑,“她救过的孩子比你们杀过的敌都多。”
他咬破食指,血珠滴在素笺上。副将扑上来抢,被他反手拧住胳膊掼倒在地。
“将军疯了!”副将尖叫,“为了个妖女……”
秦啸一脚踹翻他,血指狠狠摁上纸面——
“姜氏无罪。”
四个字写得筋骨尽裂。
他把血书卷进信鸽腿上的铜管,亲手将灰鸽抛向夜空。
“去吧。”他望着鸽子融入月色,“告诉她,我信她。”
灰鸽飞过边关的烽火台,飞过枯竭的河床,在即将掠过最后一道山隘时——
咻!
黑羽箭破空而来,精准地贯穿鸽颈。
灰鸽直直坠落,被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接住。
陆啸天的暗卫抽出血书,就着火折子烧成灰烬。
“第十一只了。”暗卫对阴影躬身,“秦啸还在试。”
阴影里传来轻笑:“让他试。看他有多少血可以流。”
当亲兵把鸽尸捧到秦啸面前时,他正对着沙盘排兵布阵。
鸽颈上的血窟窿还在渗血,染红了他刚摆好的骑兵阵。
亲兵不敢抬头:
“将军……陆盟主传话,说您再试,下次射穿的就是……就是姜姑娘的喉咙。”
秦啸缓缓直起身。
他走到酒缸前,一拳砸开泥封。
劣酒混着血水往下淌,他仰头就着破口猛灌。
酒液从嘴角溢出,冲淡了指尖早已干涸的血迹。
“拿酒来!”他吼得整个营帐都在震,“把所有酒都搬来!”
副将趁机煽动:“主帅酗酒失智,按军规当暂夺兵符!”
秦啸反手抽出佩剑。
剑光如雪,擦着副将的耳廓飞过,狠狠劈断中军大旗!
“谁再辱她——”他血红的眼睛扫过全场,每个字都带着血腥气,“我亲手砍了他!”
帅旗轰然倒地,扬起漫天尘土。
三军噤若寒蝉。
无人看见他夜半提着一坛酒,独自爬上了望台。
对着京城方向,他举坛遥敬,酒水混着泪砸在冰冷的砖石上。
“当年你救我,只用了一碗药。”
“如今我救你,赌上性命都不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