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腕上的伤疤还没完全结痂,一动就撕扯着疼。
但这疼提醒着我,我还活着,而活着,就不能坐以待毙。
陆啸天的势力盘根错节,光靠我一人东躲西藏、被动反击,迟早会被耗死。
云门倒了,但我必须有自己的眼睛和耳朵。
目光,投向了这座巨大城市最阴暗的角落。
我盯上了城南破庙里那群半大的孩子。
他们像野狗一样为了半块馊馒头互相撕咬,眼神里是野兽般的警惕和生存的欲望。
就是他们了,无牵无挂,为了口吃的什么都敢干,而且,不易引人注意。
我没直接露面,而是先让那个替我散播谣言的老寡妇,时不时拿些吃食过去,混个脸熟。
几天后,我才在一个雨夜,拎着一包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走进了那座漏雨的破庙。
孩子们像受惊的小兽般缩在角落,眼睛里全是敌意。我把包子放在地上,后退几步。“吃吧。”
没人动。
饥饿最终战胜了恐惧,一个胆子最大的孩子猛地冲过来抓起一个包子就往嘴里塞,其他孩子见状,也一拥而上,瞬间将包子抢食一空。
“还想吃吗?”我看着他们舔着手指的贪婪模样,声音平静,“以后每天都有,不止包子,还有干净的衣服,遮风挡雨的地方。”
那个最先动手的孩子,叫石头的,抬起头,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怀疑:“你要我们做什么?杀人放火?”
“识字。”我吐出两个字。
孩子们愣住了,连石头都一脸“你逗我”的表情。
“学会认字,帮我记一些东西,传一些话。”
我蹲下身,尽量让自己的目光与他们平视,“不用再偷,不用再抢,靠你们自己的脑子吃饭。
学得好的,我教你们怎么用脑子活下去,甚至……怎么报仇。”
我最后两个字说得很轻,却像锤子一样砸在几个眼神特别桀骜的孩子心上。
他们之中,未必没有家人死在陆啸天间接制造的瘟疫或动荡中。
恩威并施。
我给与他们生存最基本的保障,也点燃他们内心深处可能存在的仇恨火种。
我在另一处更隐蔽的废宅里安置了他们,开始教他们最简单的字和数字,以及如何辨认特定的人、记住特定的路线、使用看似无意的标记传递信息。
同时,我把目标投向了另一群人——那些在秦楼楚馆底层挣扎的妓女。
她们接触三教九流,听到的墙根秘闻,有时比官员的奏章还有用。
我找到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妓院“暗香阁”,找了个由头,见到了那里的鸨母。
我没暴露身份,只说自己是个逃难来的医女,懂些调理女子、助颜护肤的偏方,愿意免费帮阁里的姑娘们看看,只求有个暂时的容身之处,帮忙干点杂活。
鸨母将信将疑,但看我提出的几个方子似乎有点门道,又不用她花钱,便勉强留下了我。
我借着给姑娘们看诊的机会,细心、耐心,从不轻视她们。
慢慢地,有些人开始愿意跟我说话,抱怨客人难缠,炫耀偶尔听来的“大人物”的秘事。
我筛选了其中两个,一个是因为家道中落被迫沦落至此,识文断字,心有不甘;另一个则是单纯为了养活病重老母,性子坚韧。
我悄悄帮助她们,解决一些实际的麻烦(比如用医术缓解她们或亲人的病痛),潜移默化地,将她们变成了我的“耳朵”。
我不需要她们去偷去抢,只需要在伺候那些达官贵人时,多留一份心,记住某些特定的名字、话题,然后用我们约定的、看似闲聊的方式传递出来。
以乞丐为眼,监视街面动向,跟踪特定目标;以妓女为耳,探听高墙内的私密话语。
一张简陋却有效的地下情报网,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开始编织。
它还很脆弱,但至少,我不再是完全的瞎子、聋子了。
很快,“耳朵”就传来了一条有价值的消息:吏部尚书张承德府上三日后要办一场私宴,据说邀请了武林盟主陆啸天,而且张尚书特意从外面请了一班舞姬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