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让他主动调账册。
军中规矩森严,主帅不得私调账目。除非——有正当理由。
第二天,我在军医处“病倒”。
高烧,抽搐,满嘴胡话。
“疫骨草……军粮……贿赂……龙鳞……”我呓语着,声音断断续续,却字字清晰,“军粮换草……百姓死……将军……救……”
军医慌了,摸我脉象,脸色大变:“似瘟疫!快报大将军!”
秦啸冲进来时,我正吐着黑血,脸色青紫。
他脸色铁青,一把抓住军医:“怎么回事?”
“似……似瘟疫,和金陵疫区一样!”
秦啸猛地转身,眼神像刀,扫过在场所有人,吼道:“传令!以查疫防为名,调阅三年军需账!若有阻拦,军法处置!”
王胖子脸色煞白,想说什么,被秦啸一眼瞪回去。
成了。
账册送到我帐篷时,已是深夜。
我点燃油灯,一页页翻看。
表面看,全是正常军需记录:粮草、药材、军械……数字整齐,条目清晰,挑不出半点毛病。
可太整齐了。
我盯着“粮草损耗”一栏,忽然发现——
每月损耗的银两,恰等于疫骨草的市价!
一月损耗三百两,疫骨草市价三百两。
二月损耗五百两,疫骨草市价五百两。
分毫不差。
而收货人署名,赫然是两个字:
“龙鳞”。
我手一抖,账册差点掉在地上。
龙鳞!
金陵密信里的“龙鳞”,边关账册里的“龙鳞”,是同一个!
陆啸天用军粮换疫骨草,再把疫骨草掺进“神丹”发给百姓,制造瘟疫。
边关军粮被换,军队战力下降,北狄就能趁虚而入……
好毒的局。
而我,正站在局中央。
秦啸震怒,是因为真不知情?
还是……他在演戏?
这一切,是不是陆啸天故意让我查到的?
我连夜抄录关键页,手抖如筛。
油灯下,墨迹晕开,像血。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边关再无宁日。
陆啸天的刀,已经架在了我脖子上。
而我,只能往前走。
因为身后,是万丈深渊。
证据烫手,必须送出去。
军中信鸽全被副将掌控,外人不得通信。
我试过放鸽,三只全被射落,羽毛混着血掉在我帐前,像警告。
我盯着帐外拴着的枣红马——秦啸送的,性子烈,跑得快,通人性。
夜半,我牵马到僻静处,用银针蘸了朱砂,在它臀部皮下刺字。
不是写,是刺。
针尖破皮,血混着朱砂渗进去,形成密文:
“边关军粮换疫骨草,龙鳞署名,铁证在账。”
每个字都深及皮下,马疼得直哆嗦,却没嘶鸣,像懂我的急。
刺完,我割开自己手指,让血滴在伤口上。
马血混人血,字迹更深,不易褪色,风吹日晒都不会淡。
然后,我砍断缰绳,狠狠一鞭抽在马臀上。
“走!”
枣红马长嘶一声,四蹄翻飞,冲出营门。
守卫追了一阵,没追上。
马奔百里,第三日,被边境牧民捕获。
牧民割开马臀皮,发现血字密文,立刻上报官府。
铁证,送出去了。